小年夜里,大头竟然到了医院。 他说:“我来看看老人家。” 大头大二的时候曾经去我家旅游,那是外公还康健。两个人曾经一起在海边的广场上骑双人自行车。 外公难得精神好,喝了点汤,让我送大头出去。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外婆几天没合眼,舅舅和母亲一起送她回家。 外公摇一摇头,“我没事,你放心。” 我没想到,这是外公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是下个楼,顺便买了点水果,还没等付钱,电话就响了,赵枚喊:“你快回来,你外公突然窒息了。” 我拔腿往前跑,耳机还放在耳朵里,赵枚没挂电话,听筒里,我听见苏如春大喊:“插管,快!” 然后是宋雨露的声音:“不能插,要家属签字,要不然我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赵枚说:“责任个屁,我负责。” 我跑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宋雨露还在那边说:“真要追究下来,你能负什么责任,还不是要闹到别人头上,麻醉的第一个遭殃。” 苏如春喊:“签字是吧?好,我签。” 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苏医生,你不是家属,签了也不管用。” 苏如春说:“我妈是他私生女,我是他孙子,用不用给你看DNA报告?” 然后是刷刷刷签字翻纸张的声音,机器滴滴响,然后是急促的呼吸声,苏如春最后喊:“送IPU!” 我跑上来还没喘口气,外面只剩下一个宋雨露。 她瞅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说了句,“活该。” 我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我本来是不打女人的,可是你连人都不配做。” 她尖利的指甲划上我的手背,“你敢打我?” 我又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就是你。” 她捂着脸跑了,我赶紧通知家里人。 然后又一个人疲惫坐在塑料椅子上。 我一直等着,不知道家人都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身边谁在流眼泪,谁在砸墙谁在叹息。 我只看见最终苏如春雪白的脸。 还有赵枚,眼睛都是红的。 外婆直接瘫倒在我身上。 我腿一软跪在地上。 苏如春想要扶我,母亲挡住他,“这是我们家的事,苏医生你还是先走吧。” 我知道她是迁怒,或许是太大的悲哀需要发泄,可是我什么反应的力气都没有。 那之后的一个月,真的笼罩在一片哀伤沉痛之中。 似乎没有我什么事情,什么死亡证明,火葬,都是他们在办。 我一直处于混沌状态。 医院曾经找外婆要求解剖尸体,这样一个成功到几乎完美的手术,没有任何脑科手术可能出现的额后续问题,这样的死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离奇。 外婆消瘦的手握起塑料柄的扫把,把人打了出去。 她是个我们在家的时候,连“吓死我了”这种话都不准说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迷信。 怎么可能让人解剖她丈夫的遗体。 舅舅不得不赶回英国。 王微微女士在悲痛之下,脸上保养得宜的皮肤都松弛了,脸色蜡黄,眼角多了好几道皱纹,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是沙哑的。 我怎么敢,怎么忍心在她面前提我想要见如春。 只能龟缩在家里陪着外婆,逗小念。 每天的短信是两个人之间唯一的交流。 连电话都不敢打,唯恐触碰到拉紧的那根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