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秋不是没幻想过,然而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去抱那些虚妄的设想了。 一个摸不着的念头,远没有贴身感受到的温暖能更让她依恋。 困了?满江雪摸摸尹秋的脸。 嗯尹秋小声应着,往满江雪怀里钻了又钻,几乎要叠到她身上去。 她像只还没足月的小狗,喉咙含糊不清地哼哼两声,两手两脚缠着满江雪,昏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醒来,风雪还是没停,尹秋一整晚都挨着满江雪,睡得很安稳,也不觉得冷。 那堆柴火已经燃尽,没了温度,余烟缭绕间,满江雪不知去向。 尹秋茫然地找了一阵,见庙内没有满江雪的身影,心里一慌,赶紧披好外衣从稻草堆上爬了起来。 院中传来几道响亮的唰唰声。 尹秋步伐虚浮,起的太急导致眼冒金星,她扶着墙壁缓了会儿神,扒在门口朝外头投去视线,待看见那道飞舞的白影后,不由地眼前一亮。 风雪飘摇间,满江雪手执长剑,身姿翩然,时而凌空飞起,时而挽出剑花,动作优美,神情冷静,煞是养眼。 她在练剑。 时值深冬,一月来雪花未平,人间正是寒冷的时候,可满江雪却浑然不惧,不仅没有外袍避寒,身上那件衫裙也是单薄的,这般伫立在冷风中,教人暗叹她身轻如燕,体态轻盈,宛如一只灵巧纤瘦的白雁,极为赏心悦目。 她练得认真,尹秋也看得认真。 雪笼庙堂,漫天都是飞洒的细雪,一剑舞毕,满江雪自半空飘落而下,稳稳立在院中。 她偏头看向屋檐下的尹秋,唇角微弯:睡醒了? 这一个浅浅的笑,犹似百花齐放,又似春风拂面,尹秋仿佛从她脸上看到了温柔的暖光,被感染地跟着笑了起来,点头说:你剑舞得真好看。 满江雪收了长剑,手腕向内一扣,便见那剑身倏地倒缩起来,登时就变成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这匕首还能变换长短?尹秋惊奇不已。 它叫凝霜,是我师父所赠。满江雪行到廊下,与尹秋对立而站。 她肩头与发梢沾了不少雪沫,尹秋抬起头来看了看,又踮着脚,伸手替她拍了拍,说:那你功夫一定很好对不对? 满江雪屈膝半蹲下,冲她微微颔首:功夫好不好,自己说了不算,旁人说的才算。 尹秋放平了脚跟,很自然地用手心拂去满江雪发间的雪沫,想了想说:昨天那个女人说,她以前就打不过你,说明你的功夫的确很好。 满江雪又站起身来,领着她往里去,笑说:也可以这么理解。 尹秋走了两步,停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再次请求说:那你能不能破个例,当我师父? 未等满江雪回话,尹秋又说:你放心,我很懂事的,可能会有点笨,但会慢慢学,不给你添麻烦。 满江雪用稻草将那堆灰烬遮住,收拾了一下留宿的痕迹,还是说:我不收徒。 尹秋也没指望她会真的答应,但仍是想不通:为什么? 满江雪将匕首挂回腰间,转身说:我尚不足以为人师,你会有一个很好的师父。 尹秋只得作罢: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满江雪说。 就着院子里的井水洗了脸漱了口,又吃了点干粮果腹,满江雪喂了尹秋几粒丹药,两人上了马,又开始行起路来。 清晨,小城已然苏醒,条条大道上都是撑伞而过的行人,只有客栈内还稍显冷清,除了小厮和伙计们起早贪黑地忙活着,客人们都还未起。 季晚疏搭了条长板凳坐在栏边,手里捏着个馍馍,一边吃一边看着楼下的小厮们摆放桌椅。 等了一阵,便见身侧的房门开了,里头行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怎么样了?季晚疏问。 大夫叹一声:忧思劳倦,久病体衰,正气亏耗,十来岁的小儿,郁结于心,心病大过体病。 季晚疏透过门缝瞧了里头一眼,皱眉:别废话,你就说治不治得好。 治倒是能治,大夫说,我开个方子,煎两副药喝了就有成效,不会再咳血了,你是他姐姐罢?得问清楚他这么个小娃娃,心里头到底在伤情什么,再对症下药,这心结不解,迟早要出大问题。 季晚疏接了方子,付了诊金,送走那大夫后才回了房。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