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做的就都该学着自己做,如此就算是一个人,也照样能把日子过得好。 我们夫子说,君子远庖厨,尹秋刻意打趣,看来你不想做君子。 君子与否,从来不由这些事定论,这话原也不是这么用的,公子梵说,君子也要吃饭穿衣,饭从哪里来?衣又是谁人做?有亲近之人照顾妥当固然是好,却不能将其视为理所当然,更不能以此自恃清高。所谓君子远庖厨,不过是某些好吃懒做之人口中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们夫子误人子弟,叫满江雪把他轰出去。 尹秋当然知道这话原意何解,只是有心想听听他怎么回答,当下乐不可支,捧腹道:我们夫子要是听见你这么骂他,胡子都要气歪了。 我非君子,只是个俗人,公子梵也笑,将裁好的衣裳盖在尹秋头上,去试试俗人给你改的衣裳合不合身。 这衣裳分明是洗过的,很干净,可尹秋还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她把衣裳从头顶拽下来时,公子梵已经入了灶房,准备生火做晚饭。尹秋回到房里换好了,对着铜镜看了看,宽大的玄袍被改制成了符合她身形的长衫,交领箭袖,腰系玉带,裙摆垂坠而无褶皱,十足的整洁利落。这毕竟是男装,不免少了些女儿家的柔美,多了些少年人的意气,穿在尹秋身上倒是将她衬得神采奕奕,格外好看。 灶房里渐渐燃起了青烟,雾气顺着烟囱蒸腾在和风细雨之中。公子梵将米饭蒸上,提着木桶要出门时,廊子里站了个身形挺拔如青青翠竹,面上覆着张银质面具的人。 像不像?尹秋转了一圈,嬉笑着问道,从现在起,公子梵就是我了,你又是谁? 你说的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公子梵道,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你不如扮别的,比如什么闻名江湖的大侠,比公子梵要威风。 我不认识什么大侠,就认得公子梵,尹秋见他披上了蓑衣戴好了斗笠,要往水井那头去,便问道,你那桶里装的什么? 公子梵在井边蹲下,说:是黄花鱼,给你做鱼吃。 尹秋说:怎么做? 听你的,公子梵说,你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尹秋想了想,说:都可以,师叔爱吃鱼,我跟着她吃糖醋的比较多。 那就糖醋,公子梵取出小刀开始刮鱼鳞,饿了就先吃些糕点垫一垫,我尽量快一点。 尹秋哦了一下,便坐在木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处理起鱼来。等到那条鱼被开膛破肚处理完毕,公子梵又回到了灶房去,奈何他动作太快,其他东西都备好了锅里的饭也还没熟,公子梵只好对尹秋说:你刚换下的衣裳呢?拿来我给你洗了。 尹秋跑回房里将衣裳拿出来,这几天她几乎日日都要和沈忘切磋,打起来忘乎所以什么都顾不上,裙角边沾着不少泥,弄得有些脏了。公子梵拍了拍那里的尘土,复又取过皂粉蹲去水井边给尹秋搓起了衣裳。 尹秋看了他一会儿,鼻息间始终闻着那股药味,不由地心念一动,拿了把伞下了阶,说:我到林子里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公子梵本想叫住她,但尹秋直接施展轻功飞走了,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好在尹秋的确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兜着裙角走得小心翼翼,靴子都湿了一大截。 刚换的衣裳,是不又弄脏了?公子梵说,手上这件还没洗干净,你跑得倒挺快。 尹秋装没听见,把用裙角兜着的花瓣抖进木盆里,抿抿唇角说:这么漂亮的花,都被风雨摧残了未免可惜,我给它收起来,烘干以后再配点药材,做个香囊。 公子梵拧干了水,把衣裳挂在廊子里,问道:是送给满江雪? 尹秋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说:差不多罢,师叔也是有的 衣裳洗好了,公子梵便又转去了灶房忙活着烧菜,尹秋把花瓣铺在筛网里,摆在灶台边烘着水汽。公子梵架好了锅,浇了油,等油热起来,他便将鱼放进去,冲尹秋道:你到外头玩儿去,这里油烟大,别熏着你。 尹秋乖乖应了一声,回到廊子里坐下等着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灶房里逐渐飘来了各色香味,公子梵在里头唤了一声,尹秋十分自觉地拿了碗筷,把做好的菜都端到桌上,两人没进屋,就在檐下有说有笑地吃了顿舒服的晚饭。 很快,天黑了,夜雨淅沥,晚风轻柔,尹秋吃得很饱,主动提出要洗碗,公子梵却没答应,给了她一碗饭后甜点,是早就熬好的绿豆汤。尹秋趴在桌上把甜汤喝完的时候,公子梵也把碗筷都洗好了,两人并排坐着,对着烟雨蒙蒙的夜景闲话家常。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