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聊,指着那些没处理完的纸板和泡沫说:“这些东西今天要丢出去,要不然咱们定的沙发、茶几、餐桌椅都要运不进来。” “别弄了,那个不急,我找个晚上会过来收拾。”江刻握紧她的手,仰着头问,“你……要不要处理一下裤子?” 唐亦宁扭身看一眼屁股:“漏了吗?正常,我带来的卫生巾都用完了,懒得出去买。” 她从头到尾都没发火,讲话还慢悠悠的,眼里的泪也止住了,江刻却一点都没感到踏实,恨不得唐亦宁像前几次吵架那样,对着他大吼大叫,扇他几个耳光都行。他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知道自己真的错得很离谱。 江刻扶着唐亦宁站起身,两人关灯、关门,一起离开新房。 回公寓的路上,江刻开着车,对唐亦宁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不接你的电话,不会再让你碰到这种事。” 唐亦宁只是笑。 江刻试着去体会她的心情,发现很难。他是男人,不会碰到这种困境,江刻说:“唐亦宁,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相信我。” 唐亦宁懒懒地靠在副驾,扯开话题,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我爸和我妈刚处对象那阵子,我妈在厂里上班,有一次也被人骚扰。那会儿还没手机,只有固定电话,我妈哭着去厂里办公室给我爸工厂打电话,我爸从车间跑出来接,接完电话,二话不说就骑着自行车赶去我妈厂里,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他冲到车间,逮着那个人就打,别人拦都拦不住,我爸说要让那人长点记性,知道人和畜生的区别,他对那人说如果以后再敢欺负我妈或是别的女人,他就阉了他。后来我妈厂里的领导知道了这件事,就把那人开除了,我妈说,从那一刻起她就认定了我爸,觉得他可靠。” 江刻说:“对不起。” “你别老说对不起。”唐亦宁笑笑,“我爸之前问过我,说,如果以后我得了像他那样的病,需要人终身照顾,不一定是脑梗,现在毛病那么多,肌萎缩、脑溢血、癌症、老年痴呆、意外致残……我爸问我,你会不会像我妈照顾他那样,来照顾我。” 江刻说:“我会。” “是吗?”唐亦宁轻轻摇头,“我不信。” 江刻知道语言最是苍白无力:“你不信也好,不要给我证明的机会,我不想要那种机会,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没有谁会平平安安一辈子,人都会老,会生病,会死。”唐亦宁叹一口气,又扯开话题,“对了,那些装好的柜子,你看了吗?” 江刻说:“没有,我只看到电视柜和玄关柜,碰都没碰,房间都没去。” 唐亦宁说:“那你下次过去的时候好好看看,装得还行,挺漂亮,两个衣柜能装很多东西,榻榻米下的柜子还能装被子,书柜特别好,我一直想要一个那样的书柜。” 江刻:“……哦。” “就这样吧。”唐亦宁不知是在对谁说,或许是对她自己,“我累了,先眯会儿,到了叫我。” 她合上眼,窝在副驾再也不说话。 江刻把车开回公寓,叫醒唐亦宁后,两人上楼。 唐亦宁洗了个澡,出来时发现江刻已经煮好两碗面条,面条里有青菜、火腿肠和荷包蛋,他站在写字台边,叫她:“吃面吧,你晚饭都没吃,吃完后早点休息,我……可以睡地板。” 唐亦宁失笑:“天都凉了,睡地板很容易感冒的。” 他们挤在写字台旁吃完面,唐亦宁就爬上了床,和平时一样,睡在小床的一边,给江刻留出位置。 江刻心中不安,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原谅他,他说了那么多次“对不起”,一直没得到她正式的反馈。 他想她应该还在生气,这很正常,但她为什么不发火呢? 不发火的唐亦宁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她向来温柔,讲话轻声细气,陌生是因为,之前他们闹矛盾时,她明明是发过火的。 江刻原本都做好思想准备承受她的雷霆怒火,现在却像夏日午后乌云漫天,压抑许久后,那雷阵雨竟是一直没下,不禁让人心慌气短、惴惴不安。 江刻也累了一整天,洗完澡后上床睡觉,看着唐亦宁背对着他侧卧,下意识地伸臂揽住她的腰,想把她抱进怀里。 没想到,她居然没睡熟,扒拉开他的手,嘟囔了一句“热”,身子又往前挪了挪,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