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的睫毛在他眼底下形成一片淡淡的阴影,卫如流想通了一些事情:“在从京城赶去扬州的一路上,你突然对我疏远,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 “没错。” 慕秋已经做好了卫如流会发怒的心理准备,出乎慕秋意料的是,卫如流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笑,仿佛心头一个困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可是你在知府衙门时答应过我,再也不会疏远我。” “你真心拿我当朋友,急我所急,我向你道歉是应该的。” 卫如流否认道:“我从没拿你当过朋友。” 霎那间,慕秋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夜风阵阵,撩起她垂落的发梢,也吹动了她的心弦。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卫如流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着。 这种举动代表着她无声的默许,卫如流轻笑了一声。 他是在得寸进尺,可人会得寸进尺,往往是因为有恃无恐。 他所倚仗的,从来都是她的默许。 “简言之喜欢的人是谁,你应该能看出来。你现在还打算与简言之议亲吗?” “没有,我一直都没有这么想过。”慕秋果断道,“从西山寺回去后,我会马上和我大伯母说清楚,婉拒掉这桩婚事。” “你妹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要等你定了亲事才能轮到她,你不急,家里人会急,婉拒掉这一桩,还会有下一桩。” 卫如流上前半步,与慕秋几乎咫尺之间,如果有人从远处看来,慕秋完全是依偎在卫如流怀里。 卫如流松开了一直握在手里的灯笼,空出来的这只手抬起,慢慢插入慕秋的发间:“慕秋,你想过要和怎样的人议亲吗?”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太过于危险,慕秋有种自己已经变成卫如流猎物、落入他陷阱中的感觉。 可这种失控的、危险的感觉,又意外地诱人,以至于她压根生不起半点儿后退的念头。 她只能顺着他的力度仰起脸,与他对视着,在他幽黑的眼底,看见撩人的火焰:“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卫如流低声重复了这句话,“那在你议亲之前,先把刀鞘还我。不过,你找到刀鞘了吗?” 慕秋知道他是故意的。 在去扬州之前,她一直在努力寻找刀鞘,从扬州回来后,她却完全忘了这件事。 她第一次如此正视这些事情。 卫如流拇指轻擦过她发际:“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找到,或者没找到,就一句话的事情。” “卫如流!”慕秋咬牙,一字一句念着他的名字。 卫如流应了一声:“嗯。” “还没找到。” “那不找了好不好。” 慕秋怔住:“什么?” “我说。”卫如流牵着她的手来到他的心口,让她听着因她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刀鞘找不到就不找了。刀鞘是你的,弯刀也是你的,慕秋,你愿意收下这把弯刀吗?” 慕秋几乎在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因为惯用这把形制诡异的弯刀作为武器,所以世人也常称卫如流为“妖刀”。他问她是否愿意收下这把弯刀,就仿佛是在问—— 慕秋,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吗? 山上一旦入夜,温度会比白天要降低许多,若是穿得轻薄,还会觉得夜凉如水。可此时此刻,慕秋却有种浑身都在微微发热的感觉。 她太清楚这把弯刀对卫如流的意义。 可如今,他就这么平静地,问她愿不愿意收下他的刀。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慕秋作答,卫如流微微垂下眼,从腰间抽出弯刀。 他转了刀身,让刀尖对准自己,缠绕着白色绷带的刀柄轻轻放在慕秋手心里。 如今两人靠得极近,卫如流这么做,刀尖几乎贴在了他的心口处。 只要慕秋虚虚握住这把刀,这把刀会直接易主,只要慕秋用力往前一捅,刀尖会直接刺穿他的心口。 他把他最珍视的东西,和他的性命,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慕秋终于回神。 她看着安静躺在她手心里的弯刀。 两人靠得太近了,所以哪怕卫如流极力克制着,慕秋也能感受到卫如流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在担心她会拒绝这把刀。 如果照卫如流所说,卫府会修得与她梦里所见的完全不一样。 那场梦也许诡异得真实,可是相比起梦,她更相信自己亲自接触过的卫如流。再说了,梦已经在发生了改变不是吗。那很多东西,都会变得越来越不一样的。 慕秋动了动指尖,牢牢握住刀柄。 她稍一用力,便从卫如流掌间抽走了弯刀,倒提在自己手里。不管怎么样,用刀尖抵着心口都太危险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