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轻气盛,在和谈的关键时刻重提大燕与北凉的恩恩怨怨,有没有想过,两国和谈有可能会因你这番话而破裂?” 矛头直指卫如流。 卫如流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端王说笑了,北凉携诚意来大燕,怎会因三言两语就有所动摇?况且这些恩怨本就是事实,既然存在,又为何要掩盖,假装无事发生?” 一直冷眼旁观的平王忽而咳嗽一声。 “容家满门曾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依本王看,用人不能用尽,总不能连容家最后的血脉都送去北凉。” 郁大老爷不动声色微笑。 “臣当年与容老将军有过一面之缘,他老人家若还活在人世,定然第一个站出来同意此事。” 就连在朝中素来明哲保身的简老爷也都开了口。 宁勇侯不愧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他最为狠辣。 “陛下,臣以为,所有附议让慕家二小姐嫁去北凉的大臣,其心当诛!” 这接二连三的话语,就连端王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是区区李自。 他早在卫如流提起清河容氏时,就已经慌得不成样子,双腿双手抖得厉害。 若不是知道殿前失仪是大罪,李自现在就瘫软在地上了。 饶是站稳了,李自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面色惨白,额头汗涔涔,仿佛随时都会吓得撅过去。 在众朝臣惊疑不定时,皇帝终于发话。 他不辨喜怒,问及慕大老爷对这件事的看法。 慕大老爷缓步出列,跪伏于地,老泪纵横:“臣,但听陛下决断!” 看着慕大老爷头发花白、背脊瘦削的模样,皇帝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这才过了一年,慕卿瞧着老了足有十岁。 也是,慕卿的独子年前死在了扬州,他膝下也就只有侄子侄女承欢。 “慕卿起来吧。”皇帝轻声叹息,“诸位爱卿的话,朕都听到了,慕家二小姐身为容家遗孤,确实不适合去北凉。” 此话一出,卫如流心中大定。 李自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被早有准备的禁卫军拖了下去。 如同拖着死狗。 可是压根没有人关注李自。 因为卫如流说了一句话。 他说:“陛下,臣还有要事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卫如流身上,等着看他还要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长风从殿外吹入,夹着暴雨天特有的水汽,撩起卫如流的袖口,露出隐在袖下虚握的手。 “如今和亲人选一再变动,臣以为,不如以只和谈不和亲的方式,继续这场和谈!” 雷霆如白蛇,游曳于苍穹。 轰隆一声闷雷。 狂风呼啸,这洛城深秋的暴雨,下得是越发大了。 *** 慕秋是被雷声惊醒的。 她近来睡得不太好,醒来照铜镜,眼底有青黛之色。 暴雨下了一宿,院中满是狼藉,白霜抱着洗漱的热水推门而入,险些被风吹得一踉跄。 白霜帮她梳发。 挑选簪子时,白霜问:“小姐,还是用那支吗?” 慕秋点头,白霜无奈,从琳琅满目的首饰匣子里取出栀子花簪为慕秋别上。 “小姐,匣子里有这么多好看的匣子,你要雨露均沾才是。” 慕秋抚了抚发簪:“今天不一样。” 白霜鼓了鼓脸,放弃劝说,反正她家小姐怎样都好看。 从箱子里拿起一件广袖流仙裙,白霜正要帮慕秋换衣服,慕秋摆手,说:“给我拿一套看起来不显眼的衣服。” 白霜:“……小姐,你要做什么?” 慕秋微微一笑。 一刻钟后,慕雨坐着马车,低调出了慕府。 *** 这场大早朝,前所未有的漫长。 北凉使团从一开始的寸步不让,到后来终于松口,表示愿意考虑只和谈不和亲这种办法。 无论北凉使团是如何愤怒、指责、暗讽,无论大燕朝臣是如何反对、漠视、觉得他在多此一举,卫如流的表情、乃至说话的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平静地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并且一直做了下去,执拗到绝大多数人都动摇。 等到皇帝退出大殿,卫如流最先转身离开此地,衣袍挟风欲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