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确实是闺秀出身,她原本家中世代行医的,只是家中犯了事,女眷被投入了掖庭,前几年才放出宫来的。”酒客说道。 原是个医道大族出身的闺秀,只是没成想一朝家中犯事,从大家闺秀变成了罪臣之女,这际遇也是叫人唏嘘! 路人好一番感慨,看向那行于其中,态度不卑不亢的女子,眼里更是欣赏,只是还不待这欣赏转浓,便被一旁的酒客生生浇了一盆冷水,遏止住了。 “你看看这个。”酒客指着酒馆四方檐角处插着的“酒”字幡旗,让路人看。 路人顺着他的指向望了过去,一个硕大的“酒”字写于幡旗之上:只是明明只是随处可见甚不起眼的一个字,可写于幡旗上的这个“酒”字偏偏那寥寥数笔却勾写的格外好看,看久了似乎总觉得这字写的颇有名家风范。 难不成是这酒馆常客里某些个熟客写的不成?路人正想着,酒客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写这字的是咱们长安城里头如今那位大理寺的少卿林少卿。”酒客说道,指向幡旗角落里那枚四方的红印,道,“喏,上头刻了印的。” 路人恍然的“哦”了一声,却更是不解:“我也见过有名士心血来潮给常去的饭馆、食铺题字的,可这刻了印的还是少见……” 倒也不是说不能刻印,而是这刻了印总觉得连带这幡旗都变得不同了起来,同大理寺搭上了关系一般。 “有传言这酒馆老板娘是林少卿的红颜知己。”酒客看着原本盯着那酒馆老板娘眼色迷离的路人瞬间变了变脸色,笑了笑,知晓自己提点的目的达到了,遂见好就收道,“老板娘开的是酒馆,卖酒、卖辣酱、卖元宵的,又是大家闺秀出身,我等熟客都尊重她的很。” 话已至此,路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向酒客道了声谢。这长安城里头果真处处藏龙卧虎,便是个寻常酒馆老板娘都得罪不得。 酒客“嗯”了一声,看他明白了便也未再多话,转身拂袖而去。 那路人一身锦衣华袍的穿着打扮,口音却不似当地人,官话也说的不大好,再加上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似是从外地来京的商客。腰间还系着女子赠送的香囊,可见是个手头有些钱财又风流的。 是以自是要提点他的,莫要胡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过虽是歇了把老板娘也变成红颜知己的想法,路人还是进了酒馆点了几个小菜并酒来尝了尝。 那美丽端庄举止得体的老板娘待人接物果真不错,叫人如沐春风的,既不过分谄媚也不冷落于他。 路人几杯薄酒入腹,觉得果真是酒虽香,却无几分醉意。想了想,也起了兴致,临离开前,路人便特意要了几坛子酒准备带回商队给同商队的朋友一同尝尝。 “一坛西域的绿玉葡萄酒、一坛三月花开的荆桃花酒、一坛八月中秋的金桂酒。”正拨着算珠让伙计拿酒的老板娘却在此时突地停了下来,抬眼看向路人,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药商?” 公……公子?路人脸蓦地一红,只是口中却是“嗯”了一声,应了“公子”这个说法。 他如今三十有五,虽有家有室有子,可长的也不算老,被唤一声“公子”怎么了? 看一声“公子”哄的那人心情不错,老板娘顿了顿,转身从身后的酒架上特意拿了一只小酒坛放到了桌上,笑着说道:“这是新酿的紫苏酒,公子买了这么多酒,这一坛便送与公子尝尝。” 还特意送了一小坛?路人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欢喜:看来他的相貌于男子中还是不错的,居然还能因为相貌多拿到一坛酒。待得往后多加打扮,岂不也能称上“半个潘安”了? 不过老板娘送完酒后却没有再同他这“半个潘安”多说什么了,只是让人帮他扎好了酒坛,将他送出了门。 待到路人离开之后,后头正在酿酒做小菜的一个身形健硕的丫鬟探出头来,不解的问老板娘:“小姐,何必要多给那人一坛子酒?” 那人也瞧不出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方才在外头时更是盯着她家小姐,莫以为她们瞧不出这人的心思,多半是动了收小姐做小的想法。呸!哪来那么大的脸呢! 不过那人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被常来酒馆的郑大人“提点”了一番,便收了心思。 毕竟得罪林少卿这种事,寻常人不会去做。有权势有能耐得罪林少卿的,也不会为了一个酒馆老板娘去得罪林少卿。 毕竟这长安城可不缺美人。 酒馆老板娘紫苏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顿了半晌之后,才对小丫鬟道:“阿润,他身上那股子调和过的药味我有些熟悉。” 那是年幼时还未入掖庭,还不曾在大冷的天在冰冷的河水里帮贵人浆洗衣物时的记忆了。 紫苏闭上了眼:那么多年过去,年幼的记忆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彼时她父母尚在,族人尚在,世代行医的大族里,寻常宅邸中种植的用以点缀宅邸泥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