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贞脊背石化一般朝后僵了一节,过了两秒,他伸手指,捻起一只兔子耳朵,男女授受不亲一般把兔子揪到一米开外。 看了看,不满意。 四目相对还是好尴尬,他还给兔子翻了个身,翻完又觉得看着兔臀不太好,虽然约西给兔子穿了衣服,但这奶黄色的花边裙也太短了。 有件t恤搭在床尾,他拿过来,抖开,给兔子盖上。 这才有了之后约西进来看了都捂嘴发笑的一幕。 某人侧卧,睡颜沉静,薄被搭在腹部,而某只兔子被推至犄角旮旯,大眼睁得溜圆,也好生生盖了一床小被。 人兔之间隔一道银河距离,互不相干。 哪里来的唐僧,干嘛呀,怕兔子变成女妖怪吗? 约西忍住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蹲下来,笑了会儿,忽的视线停住。 他是真的生得好。 在皮在骨都透出一种一尘不染的清峻,眉骨高,长眉如剑,偏生一双温柔眼,眼皮上一道开扇细褶,干净利落,叫人不由想到松枝薄雪,朗夜明月,那些有凛冽气又有透明感的意象。 还有那颗淡褐小痣。 玉山倾颓的一点屑,堕人间,烧不尽的殊绝。 约西收回触在他眼角的手,指尖微微发麻,抿了抿唇,明明房间就他们两个人,拿出手机她竟然心虚四看了一下。 发现自己多此一举后,更欲盖弥彰地装自然别了一下头发。 相机点开,切至自拍镜头。 她在右下方露脸,左上方留给睡着的某人,快速拍完,她进相册再看,放大细节,赫然发现照片角落的一双大眼,三瓣嘴的笑容忽然就变得邪性。 约西抬头,盯着兔子,无声警告:看什么看,我自拍而已。 她赵约西可不是卜心慈那等看见帅哥就忍不住偷拍鸡叫的庸俗女人。 刚在心里拉踩完好姐妹,找回一点底气,好姐妹就心有灵犀地发了消息来。 [你们电影学院几号开学啊?] 约西:[干什么?咱俩又不是一个学校] 卜心慈:[想你了呗,这都八月份了,你什么时候回北熙?] 约西:[开学前肯定会回,等晶姐通知吧。] 卜心慈:[行吧,对了,西,提醒你个事儿,你哥那个新女朋友有点问题。] 约西:[你跟我讲也没用,别人吃一堑长一智,约舒霖那个猪脑子属刮刮乐的,吃一堑长再来一堑!] 卜心慈:[你哥看着有点悬。] 约西:[让他作吧,哪天进局子就安分了。] 卜心慈:[你妈能看着你哥进局子?] 卜心慈:[对了,你合同不是今年到期吗?改了没?] 约西:[改了。] 卜心慈:[改了就好,还是晶姐靠谱,你跟你妈他们划清楚点好,我的西西美人儿,星途万丈光芒,快回来走花路吧!] 光芒万丈四个字,一瞬叫人走神。 约西从小就知道,这圈子里,没有一束光是独为你来的,都在权衡,在争比,在博弈,万丈光芒背后都经历了什么,只有站在光下的人才知道。 明明还没成年就是一个拎得清、心肠硬的成年人了,十八岁生日一过晶姐那边就在走新合同,跟自己亲妈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人性的偏颇扭曲,所有宣之于口的爱都靠不住。 包括父母,包括亲人。 喉咙一瞬哽塞,心肺处的强压叫眼眶里忽然蓄起雾,渐渐成了饱满一颗,碾过下眼睫直直坠去,约西抬手,面目表情地抚了一下眼睛。 到此为止。 她的亲情情绪一直在变淡。 回神似的看着周遭。 这里是常芜镇,是赵家碑刻的铺子,是赵牧贞的房间。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她,真心实意,不图任何地喜欢她,哪怕是爱嚼舌根的赵婶婶,都会摊开手心问她要不要吃瓜子。 她不该在这么无忧无虑的地方想以前那些难过的事,约西弯了弯嘴角,收拾好情绪。 老式的木门无论再轻手轻脚,开合都有声响,约西走出去,合上门,低轻的“吱”了一声。 床上,那只暗攥住被角的手,慢慢卸了力,筋骨平息的手背,一点泪迹溅落散开。 犹有余温。 ·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