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封信他鼓励他好好学习,等到一切安顿好就接他们母子回国,让他也成为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 他拿着那封信抱着弟弟踏上了回国寻父的旅程。 现在过去了多少年,十年了,桑榆长大了,长高了,可至今为止他仍不知道他父亲究竟在哪里。 他还活着吗?他这十年又在哪里度过呢? 留在英国的母亲在失去丈夫的音讯之后,又再次失去了两个孩子。她该有多么伤心?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他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父母吗? “我的父亲是地主后代,他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我的母亲不是中国人,她是一个英国人。” 这些话,他只有在开大会交代自己问题的时候才说出口过。 说完这段话,他习惯性的垂下视线,长睫挡住那双作为‘外国特务’罪证的蔚蓝双眼,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罪人。 按照惯例,接下来会等待他的是批判和教育。 最严重时不眠不休被关在会场三天接受批判,他也没有半分畏惧,只觉得麻木与疲惫。 可此时他却畏惧从白玲脸上看到跟那些人相同的表情,从她口中听到那些听过千百遍的如同冷刀子一般的锥心之语。 他听到她的笑声,一瞬心揪得很紧。 “怪不得你和桑榆的眼睛都这么美,你妈妈一定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他猛地抬起眼,撞进一双透亮的黑眸,她注视他的目光与从前没有半分不同,始终清澈温和,荡漾着柔和的笑意,不带任何偏见与阴霾。 “燕大哥,原来你是在国外长大的,那现在英语你还记得怎么说吗?” 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中期,中苏关系蜜月期时,俄语是外语学习的第一选择,但随着中苏关系恶化,六十年代中期,英语开始被更多的选择学习。 在眼下,下城的知青大多都学习过英语,至少原身就学习过,但水平有限,基本上没几个知青能够流利的读写英文,大家对外语并不重视。 这种情况要到77年恢复高考把外语列入考试科目和改开之后重要性才会被越来越提高,从中学必学逐步演化到小学必学。 在她出生的时候,幼儿园开始就教孩子abcd英语字母和简单的英语单词,大学不过四级别想拿到毕业证。 “我记得,”他低声说道:“我记得的。你想听我说英语吗?” 白玲点头。 燕桑榆低眸望着面前如月亮般皎洁明丽的少女,她仰着头,眼中倒映出他的面容,看得那么专注,好像眼中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 他真想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far-off, most secret, and inviolate rose,enfold me in my hour of hours。” 就让他放纵一次吧,借着无人能懂的语言说出心中的话。 咚、咚、咚,他听见自己无可救药的心跳。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沉缓而沙哑,似乎是为了让她听清楚而拖了点腔,莫名竟有几分暧昧多情的口吻。 少女的长睫颤了颤,耳后根发烫。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说的是一句叶芝的诗,翻译大概如下: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请在这危急时刻拥抱我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