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害死方枢怀的,他为什么不死了呢? 这样每天重复着同一个梦,每天看着方枢怀死在自己眼前,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呢? 张晗栎无力地顺着洗手台慢慢滑坐到地上,茫然地问自己这些问题。 心中一个声音隐约给出了答案。 他怕啊…… 他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方枢怀了…… 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最起码能够看到鲜活的方枢怀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而不是墓碑上那张冷冰冰的照片…… 哪怕是每天重复最让他恐惧的画面,他也仍然想要……见到方枢怀啊…… 张晗栎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直到他感到自己皮肤已经彻底凉透,他才挣扎着站起身来,弯下身,就着水龙头中的水狠狠洗了洗脸。 抬起头,他看向镜子中那张让他生理性犯呕的脸,强忍着腹部的不适,慢慢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完美到近乎标准的笑容。 今天,是方枢怀的忌日。 所以,张晗栎,保持你最美的笑容去见方枢怀吧。 **** 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以前的教练君特的。 “栎,我知道你最近不想回到德国,我之前也说过了,你想停赛多久就停多久,没有问题,我会等你——” “君特——”张晗栎忽然出声,轻柔却又疲惫,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但这一声近乎呢喃的声音还是打断了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话。 那边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沉默了下来。 张晗栎眨了眨眼,垂下头,视线落在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上。 这只手其实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背上蔓延着几道青色的脉络,沿着突出的骨节往下,直至没入指根。圆润的指尖透着健康的肉色,指腹处更是柔软,没有任何长久训练留下来的茧。 方枢怀曾经笑着说过,他的手根本不适合射箭,而应该去弹钢琴。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翘起一个凉薄而又无谓的角度,甚至带了点合该如此的轻嘲。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怕惊醒什么东西。 “我已经射不了箭了。” 说出这句话,他像是彻底放开了,哼笑了一声:“君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可以把世界第一打败,我可以拿下所有比赛的金牌,而支持我达到这一切的——” “是你的信念。”那边低沉的声音接了下去。 张晗栎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温柔:“是啊……”他朝窗外看去,庭院里的月季早已盛开,伸展着往园子外面的小径生探去,展现着一片盎然的生机。 “可是现在……” “我的信念……早就塌了啊……” 早在三年前,奥运会射箭冠军赛结束的那个晚上,他的信念就已经彻底坍塌了啊…… 现在的他,已经再也无法拿起弓箭,射中远处的靶子了。 清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