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初楼本来已经睡下了,这段日子他睡得并不安稳——心里藏着一大堆心思的人往往都无法睡得香甜的。 梦境时常会出现前世的亲人,父母慈祥的脸,弟弟妹妹顽皮的笑容,还有战友知己笑骂的模样。 反复的最多的,还是他临死前的那段时候。 或许,这才是最深的执念吧。 还有那个魔咒一般的声音,日日夜夜缠绕着他。 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的,越是犹豫不决,越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越是提醒,越是心烦意乱。 侍卫进来通传的时候,萧王爷其实已经醒了,他甚至还靠在床头上,点了一杆水烟。 北堂昂其实并不清楚想要跟萧王爷说些什么,他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想要确认,急于确认他的君王所付出的深情是否得到应有的回报。 当萧初楼披着松垮的衣袍,露出雪白的里衬,打着哈欠,慢悠悠从寝房踱过来的时候,在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北堂将军反倒不知该怎么开口。 难道他该冲上去揪住亲王殿下的衣领,然后威胁说,你若是胆敢不爱陛下,就要你好看?! “北堂将军,不知何事劳驾大人深夜亲自造访?”萧初楼有些愕然地望着落汤鸡似的北堂昂,心下一阵嘀咕。 难不成西楚大军打到帝都来了么? 北堂昂噎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朝萧初楼盯了一会儿,才苦笑自嘲道:“王爷见笑了,我...大概是被陛下的话震坏了脑袋。” 萧初楼一愣,眉尖缩了一下:“什么话?” 北堂昂并不打算说太多,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目光如刀直视对方双眼,缓缓沉声道:“北堂此来,只想问王爷一句,陛下待你如何?” 萧初楼更加一头雾水,隐约感到这位将军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他淡淡说了三个词:“推心置腹,情深似海,恩重如山。” 北堂昂一震,片刻,轻轻呼了一口气,道:“王爷明白那是最好不过,最近帝都谣言四起,还有后宫之事,希望王爷千万不要因此与陛下离心。” 这下倒换萧初楼惊诧了,如此明白的支持这段尴尬恋情的,除了熟识的翟逸之丞相,就只有这位相识不久的北堂将军了。 不同的是,翟逸之明白他们的难处,而北堂昂完全是站在玄凌耀的角度,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管发生什么事,立后也好,纳妃也好,大臣们不支持也罢,只要他的君主钟情于萧初楼,萧初楼就不准有负分毫。 蜀川王爷微微一扬眉头,注视着一脸严肃恳切的北堂将军,半晌,忽然轻轻笑起来。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玄凌耀为何会对北堂昂如此信任有加了,对于一个会恳请情敌好好与自己深爱之人在一起的人,已经不是简单忠诚两字可以形容的了。 萧初楼又收敛了笑容,他想着,自己能否做到像北堂昂那样完全不计回报、一心一意的付出? 真傻啊! 萧初楼在心底嘲笑对方,然而他却目光游移,根本不敢直视那双明亮迫人的眼睛。 厅堂里很亮,亦很静谧,可以清晰的听见屋外的风雨声。 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的,萧初楼忽而就窜出一股无名火起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知道将军是以什么身份来告诫本王?” 为陛下分忧的忠臣,还是爱慕帝王的将军? 凭什么,可以在这里振振有词?! 北堂昂还没开口就被萧初楼打断:“即使是陛下要广纳后宫,本王也该从蜀川多挑几个美貌秀女送过去,一面还要感谢皇恩浩荡?” 一阵默然。 北堂昂想要开口为耀帝陛下分辨几句,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