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被证实是误会一场,追究起来,自是他这个平头百姓遭罪!何况先前就是他提议把秦郎君扔下车——不,是太子!太子殿下又会怎样报复他? 他根本无暇惊讶岑樱身份的变化,面色惨白,头骨触地的声在寂静下来的大殿内格外清晰。 嬴衍冷笑了一声,旁观未语。皇帝道:“你救人心切,又何错之有呢。” “再说了,若不是你,朕也难得寻着个机会恢复樱樱的身份。” 他面色慈和,俨然一位体贴百姓的君父,然周兴一心恐惧,仍只是砰砰磕着头而已。 “诸位。”皇帝顺势起身,原本议论纷纷的大殿瞬然安静下来,“借着今天之机,有一件事,正好也一并公之于众。” “姑臧郡岑氏,本为已故元懿公主之女,自小流落民间,直至上月里才为白鹭府寻回,自即日起恢复本姓薛氏,进位县主,赐号永安。” 像是投石入水,此则消息在大殿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皆议论,唯独坐在女客席间的永安县主薛姮如坠冰窖,自皇帝宣布此则消息起,便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阿舅说这位岑氏才是母亲的女儿,那她呢……她是什么? 这个家本就容不下她,如今她既不是薛家女,今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遍体生寒,浑身的血液都似冷却,却不得不站起身来,行至御殿前请罪。 “阿姮鸠占鹊巢多年,以致真正的金枝玉叶流落民间,阿姮之罪,罪不容恕,甘愿领罪让贤。” 她声泪俱下地说道,羞愧得不敢看那被自己占了身份的少女一眼。而群臣也终于回过味来,开始行礼说着恭贺的话。 “你又有什么错呢。”皇帝叹息着说道,目光慈爱,“阿姮当年,也不过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儿。” 又唤来定国公薛玚及定国公夫人郑氏:“今后阿姮仍归于薛家,除县主封号外其余身份不变。尔等宜善待之,不得有违。” “郑氏,朕把朕的两个外甥女都交由你了,你可要好好管教着。” “谢陛下恩典。”薛姮流着泪说。 薛玚及郑氏喏喏称是,领旨谢恩。岑樱忐忑地瞥了眼薛玚夫妇。定国公一张国字脸,严肃威猛,郑氏则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丹凤眼微微上挑,有些刻薄的长相。 她虽是第一回 见郑氏,却是和定国公提前接触过的,心里很清楚,这位国公对她只怕并没有什么情谊,否则也不会直接就把她送去宫里。 她和阿爹才是一家人,她不能待在薛家。 “高兴坏了?” 见她似愣着,皇帝微微一笑:“连谢恩也不知道?” 岑樱只好跪下,紧张地一开口成了结巴:“民、民女……” “谢过皇舅恩典。” 事情似乎尘埃落定。皇帝公布了岑樱身份,赐号永安县主,又派人送走了周兴,大殿内重新恢复了先前觥筹交错的热闹。 岑樱被安排在嬴衍的席边,与他同案而食,几次想主动与他说话都被他阴寒的脸色阻断了,柳眉尖尖蹙如新月。 “有情况?” 对面的席边,嘉王嬴徽凑到长乐公主嬴姝的桌案旁,俯下.身笑着晃晃酒杯阻断了她一直盯着二人的视线。 长乐公主不耐烦:“有什么话就直说。” 嘉王是崔贵妃的长子,苏后与崔妃相争多年,是以兄妹二人的关系也就谈不上很好。嘉王笑了一下,自来熟地在她身侧坐下:“小九没听说么?这乡里来的丫头,是和长兄从一个地方来的。” “那又怎样。”长乐公主漫不经心地说着,将杯中鲜红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小九难道忘了?”嘉王唇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肖似其母的桃花眼里醉意朦胧,“长兄在那村子里,可是和人成了亲的。”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