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点想不通归想不通,伍子昭对自己的心意却是一清二楚。 若不是几番吃了她的醋,他也不会这般拷问她。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般试探她,继续装糊涂也好,趁虚而入宽慰她也罢,便同与她如过去一般肆无忌惮地歪缠下去又有何妨? 但就在刚刚某个刹那,伍子昭忽然就明白了过来,所谓“一晌贪欢”,当真是不能长久的。她可以无知无觉、甚至可能装模作样,但他不能自欺欺人。 他必须明了她的想法。 于是洛水看到,对面人唇角一点一点抿紧,很快最后一丝笑也不见了。而他那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眼神亦逐渐泛起了冷来,到了后面何止是冷漠,简直是如他们初见那时般,比之陌生人都不如。 “……你诈我话?”她问。 对方不语。 “早就知道了吧。”她又说。 对方依旧不语。 如此便是肯定了。 可洛水惊奇地发现,她好像没那么害怕。 虽然这感应来得奇怪,可内心深处,一点狡黠的直觉告诉她,面前之人其实应当不会伤害她。 ——他是真的喜欢她。 她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便如她喜欢“季哥哥”那般,他亦是真的喜欢她,再明白没有。 洛水忽就觉得酸涩,还有难过,既为自己难过,也为他难过,同方才不一样的难过。 ——瞧,她有什么可要死要活的? 有情皆孽,这还有人陪着她受苦呢。 她想不通,他未必就想得通。她饱受猜疑、背叛折磨的同时,亦在折磨一个和她处境相似之人。 如此一想,方才那种惶然无助的感觉便消散了很多,洛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亦是捏着些什么的。 她亦是有些力量的,支配他人喜怒哀乐的力量。 可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使用这样的力量,面前人忽就开口问她。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只问你,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若我不管你究竟是谁,你可愿从此与我两心相知,再无猜嫌?” 问完他就将手伸到她面前,口中发出一串模糊难辨的音,分明是另一种语言,她听不懂,可这不妨碍她从他的动作和神情中揣测出来,这应当是一句邀约、甚至是誓言。 而他在等她回答。 他的问题来得太突然,太直接,他的邀请又太过强势,就好似他那天穿风分雪的一剑,不过眨眼就捅到了她面前,让她显出形来。 她忽就觉得狼狈、仓惶,还有一丝怨忿。 他明知她此刻心情极差,偏要挑在这时逼她……这样瞧着哪里像是喜欢?分明就是要趁虚而入罢! 然她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半分指责的话来。 “我……你……这问题太突然了。”她声音虚弱,“我需得好好想想。” 他不语,她不得不又继续补充。 “你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那最后一句我根本就没听懂——万一被你诓了怎么办?” 她说着又生出些羞恼来,瞪了他一眼,总算有了几分平时的活气。 他平静道:“若你听不懂,那我可以告诉你,绝不诓你,只是——你确定你真的想听么?” 她本能地心虚气短,甚至还有些胆怯。可若非要细究到底在怯畏什么,却又心头茫然。 于是她这模样落在对面人眼中,又分外可怜了。 眼珠是湿的,鼻尖是红的,嘴唇张了又合,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伍子昭差点就要心软了,可他还是听到自己笑了笑。 他说:“你走吧。” 她眼睛微微张大,双目瞬间失了神采,连唇都白了,其震惊程度大约比之刚才看到季诺同凤鸣儿一处亦不遑多让。 这一刻,伍子昭觉出了一种痛快来,像是将心口剜出了块肉般的痛快。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