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觉得荒谬,姜瑜失笑,目光落在了窗口外,「从前吃药,除了阿昀之外也就只有姜瑾安知道我这个喜好,每回生病总拿酸的蜜饯过来,甚至还是从他娘那里摸的。」 苏清允沉默片刻,定定说道:「你们关係很好。」 可姜瑜却摇摇头,「是他对我好。」 苏清允又道:「你也对他好。」 姜瑜撑着下巴,悠悠的目光逐渐从窗口收回,最后望着苏清允漫不经心地一笑。 「你错了,我以前对他一点都不好。」她顿了顿,「我对谁都不好,不管是瑾安、凝风,还是从前的阿昀,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人好,甚至觉得辜负他们对我的好。」 姜瑜闭上眼睛,歪头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胆小吧,我没办法捧着我的心去对待别人,总有很多保留。」 苏清允看着她,眼神微暗,几分不明的情绪渐浓。 「这并非辜负。」他轻声道,「谁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抹不去的执念,这不是错。」 姜瑜一愣,随后扬起眉,难看地一笑:「不重要了。」 这一回,苏清允没有再反驳,只是沉默。 姜瑜叹了一口气,还是伸手捻起一块酸梅塞进嘴里,好歹消去几丝的苦味,笑容有些疲倦,「也不知怎么,总是会不由自主和你谈起这些。」她站起身道:「不过,这些日子实在麻烦你了,多谢。」 只见苏清允抬头望来,好像想说什么,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声音,她微微眯起眼,想将眼前人的神色看得更清楚,却终究是徒劳。 「休息吧。」良久,苏清允只那么淡淡道。 姜瑜「嗯」了一声点点头,目送他起身走出房外,直到最后一点映在窗纸上的模糊影子消失在转角处。她坐在榻上,朝那里遥遥伸出手,就像是对着那张几分模糊的脸遮住了上半部,比划了两下。 然后一笑。 接着姜瑜脱了鞋,缩回被窝里,半睡半醒间又想起了苏清允走之前说的话。 真的没有辜负吗。 白凝风和阿昀就算了,毕竟一个见得不那么勤,一个再也见不到了,可姜瑾安呢?他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刚满十七的傻小子,只不过生母刚好是林莞,也就是那年在东海边,杀了她母亲的那个人而已。 其实一开始,她和姜瑾安的关係很好的,就因为这件事,她有过一两年时间,心里讨厌这个弟弟几乎讨厌到了骨子里。 都是因为他,才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害得她失去了娘,失去了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林莞,而身为这个女人的儿子,他也必然不无辜。 因此,姜瑾安送来的礼物和小纸条,全都丢出窗外,人来了也让他吃闭门羹,只有送来吃食才勉强留下来。 姜瑜知道,活下来远比意气用事来得重要。 所以到后来,姜瑾安发现这件事,就再也不送其他的东西,每日变着样送吃的,就算姜瑜不见他,也是三不五时在她门前自顾自地聊天,偶尔讲着讲着委屈了,就直接在门外放声大哭。 「姐姐为什么不理我了?我一直很乖的……」 有一年冬日,玉灵湖难得下雪,他就这么披着他母亲给他的小狐裘,顶着小雪,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哭了起来,而姜瑜独自蜷缩在屋内的角落,腿上的伤才刚刚凝住血,早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打开门,风雪就会灌进来,好不容易暖一些的屋子里,又会重新变得冰冷。 可她还是去了。 如果自己不出去,这个傻小子可能真的会在那里哭一晚上,会冷死的。 最后,两个人在破旧的屋子里一起披着一件小狐裘,相拥着取暖。 姜瑾安哭累了,靠在她肩上睡着,姜瑜仰着头,透过窗纸看着那弯新月的轮廓,终于少见地留下了一滴眼泪。 多可笑。 一个最恨她的女人,却生了一个最护着她的孩子。 从那日开始,姜瑜不再抗拒和姜瑾安亲近,见他的时候,也渐渐多了几分温和脸色。 她不愿再辜负这份得来不易的亲情。 这是老天唯一留给她的家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