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压到天牢的,只待许多日后,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时,阴暗潮湿的天牢里,又迎来了他的这位故人。 李檀儿换去了太后那身繁冗的装束,换成曾经年少时的一身桃红长衫。层层叠叠的粉色深衣下,是银线刺绣的百叠裙,那条银白色的披帛恍如白昼,亮过天牢里的火把。 她手里拿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兔子面具,接过婢女手里的食盒,然后支走了身后所有的人。将兔子面具递给郎项逸“将军,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养的那只白玉兔么?” 郎项逸浑身脏泞,端坐在稻草铺就的地上,没有回答李檀儿的问题,也没有接那兔子面具。“所以,我已经被打入天牢了,我还有什么值得被你利用的地方么?” “我没有利用过你啊,”李檀儿蹲下来,将兔子面具放在他身边,与郎项逸目光持平,眼中竟然是一抹天真无邪,她笑着问:“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不是么?” 李檀儿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三菜一饭,还有酒壶一个,酒盅一只。她不慌不忙,敛着袖口,一一将东西取出来,开始为郎项逸布菜。 那如葱白指,从来不沾阳春水,今日却为他端菜拿饭。她左手端着酒盅,右手持着酒壶,斟了一杯,却没将酒递给郎项逸,而是将酒盅放置到地上。 她如今身为皇太后,还愿意侍奉一个死囚犯,这等境遇,是他享福了。权当感念他为自己的一番付出吧。 不消说,这不过是去见阎王的前的最后一顿饱饭,免得做个饿死鬼罢了。而那个酒壶里所装的,是鸩酒无疑。 “我知,今日是我的死期。”这些时日,郎项逸回首自己这一生,活的竟然不如一个笑话,他努力从奴隶的身份走出来,只为了有一日可以同她并肩。终于到可以与她齐肩时,她却要杀了他。 而她呢,待他是无尽止的欺骗和利用。 “李檀儿,我只想问一句,”郎项逸想问一个他好似一直都知晓的答案,却一直又不确定的问题,“这一世,你可有真心爱过我么?” “有。”李檀儿回答地毫不迟疑。他也曾是衣不染尘的少年,有着蓬勃的生机和极好看的皮囊,怎么会没爱过呢? 只是那样的爱,经不起权力的诱惑,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她对过往每一个人男人的爱,都是肤浅又廉价的,这一点,她从始至终比谁都了解。因为她骨子里深深又清晰地刻着一个根深蒂固到命运都无法剥离的想法,只有自己,值得自己去爱,去义无反顾、不计代价地让自己开心。 郎项逸端起李檀儿带来的鸩酒,闭上了眼睛,一饮而尽,唇角微微一笑,说了这一世最后的一句话:“行吧,这一生,只为了你这一个字,也不枉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