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确认了反而觉得恍惚。送昏......继昀......恰好是彻底的反义。他讨厌他的名字?还是厌恶他整个人生?连姓也要改。那可是开天辟地的国姓。李氏荣耀门楣,名垂千史。这皇嗣凋零的王朝唯一的太子。金殿里的龙椅,他不想做么? “捱过春,再捱过冬,就这么过来了。” 那晴空万里刚好一丝云彩也无。这句话就如一缕烟四散在当空。瞩目望去,展刃带着洗完澡的郑敬山去厨房吃东西,红姑远远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林斯致摸不着头脑地给小孩子拿糕饼。院子里有些人在藤椅上睡午觉。还有些人继续绘着张通的寻找公告。事情一桩接一桩,没人分心给这流浪的孩子什么关注。只有裴训月和宋昏晓得他吃了多少的苦。 “你知道袁记这样的地方回明窟还有多少吗?”宋昏望着远方被利运塔废墟遮蔽的天际,说,“这深窟是京城里最避世的所在。下窟难,上窟久。就像茫茫大海上一座小岛,没人看得见,管得着。求生,求财,求权。人心如兽,恶欲自古屡禁不绝。那一整本大梁律,翻开来,都在告诉你:人命本有贵贱。”他说着,忽然笑了一声,“盘盘,你救了一个郑敬山,还有千千万万个孩子等你救。你要往下查,你能查到什么地步?” “你阻止不了他们。这京城里最大的豢养娈童之处在哪里——”他说着,转过身,望着裴训月在太阳底下苍白如纸的脸,“就在你身后啊,你日日夜夜都看得到。”像一道无声的惊雷,顺着他目光,裴训月转头,看见了高可齐天的利运塔废墟。那是举国之力才造出来的巨物。八方来贡,香火绵延,万世不绝。这是人们对国塔的期许。心像筛糠似的抖,明明早春和煦,却好像四面八方吹来冷风。 “我会查到底。我一定会,”她转头,人恰好在宋昏的阴影之下,“会查到底。千千万万个郑敬山,我都要救。” “曾经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宋昏轻轻道,顺便取走了她额发上余留的灰烬,“然后,我就死了。” 她抬眼,泪如潮涨,生生逼下去:“是太后么......还是潘家班......她想让你死?” “不是她,是他们。”宋昏摇头,“越往前走,想让我死的人就越多。潘家班成立才多久?有这大梁建国的时间久么?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他说着又站近一步。多少年前,妾发初覆额,郎骑竹马来,他就是这般望着她。“背后到底是谁?”她问。 那一瞬间她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像一下下叩在心门。利运塔是谁提议造的?如果有人敢利用沙弥入塔掩盖孩童拐卖,谁有权力默许?裴训月忽然觉得浑身失了力气,她怔怔地咽口水,喉咙里痛得像有刀子在喇。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可她将嘴巴张了又张,却出不了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