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和那个人的约定——待天恩祭那日一起放盏灯,天恩祭已然不远,幻境种种却已成空。 怔神间,身后妖仆小声道:“公子,今日祈彼节,这里举办灯会,许多人来这求姻缘,据说今夜走上前头那乌雀桥,便能碰到有缘人。” 容兆眼中寂然:“修行之人,为何信这些?” 没让人跟随,他独自慢步走上桥头。 繁灯与星月一同倒映前方水面,无边风月、如织灯火中,有人自河畔暗巷走出,回眸间目光落向他。 凝眸对望,风声悬耳。 四周鼓乐笙箫、流光溢彩,皆如幻影。 乌见浒飞身上桥,发间银带随风扬起,一如他肆意随性。 笑声盈于容兆耳畔:“云泽少君,孤身驻足于此,是在等哪位有缘人?” 第6章 不及卿卿 乌见浒笑着,狭长眼眸里满是兴味。 “一直站这里做什么?真约了人?” 他的语气近似狎昵,容兆望向他来的方向,淡道:“看乌宗主约了何人。” “你想知道,不如直接问我。”乌见浒说得似真似假。 容兆不动声色地传音侍从:“去查一查乌见浒方才从哪里出来,可能见过什么人。” “容兆,自从出了幻境,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乌见浒如同抱怨,“夫妻一场,当真要做到这个地步?” 容兆沉目看他,片刻,他在乌见浒轻浮笑眼中上前一步,贴近过去,偏头:“乌见浒,你想看我给你什么好脸色,你敢对世人承认你我是结契道侣吗?” 那条银色发带在风中拂荡,轻滑过容兆的眼,他听到乌见浒答:“为何不敢?” “你这个灏澜剑宗宗主的位置坐稳了吗?” 乌见浒侧头,对上他眼底嘲弄,忽觉心痒难耐,想将人拉入怀,又生生按捺住—— 他与容兆的关系,确实不便对人言。 宗门内那些老东西过分忌惮东大陆势力,本就不喜他,若再加上一个容兆,只怕合起伙来也要将他从宗主之位上拉下。 “云泽少君自己又如何?” “不如何。”容兆淡定退开身。 乌见浒笑笑没有说破,容兆的处境只会更尴尬,他那位师尊大约更不乐见他与灏澜剑宗之人搅合在一块,尤其是,与他这位灏澜剑宗宗主搅合在一块。 并非敢与不敢,应问想或不想。 于乌见浒于容兆,皆是。 夜风拂过,搅乱一腔心池。 桥上行人渐多,微妙绮思转瞬无痕。 前方城楼上绚烂烟花升空,接二连三地绽开,如一个个繁华又旖旎的梦,在最盛大璀璨时破灭。 容兆静静看着,斑驳光亮映进他漆黑眼瞳,沉入眼底。 烟花持续绽放,他转身,先下了桥。 乌见浒回头望去,依旧是和昨夜一样的寂寂背影。 容兆没有走远,在街尾随意捡了间乐坊进去。 很快有侍从上来禀报,河畔西边那一片是普通民宅,居住在那头的多是修为低下甚至没有的平民:“但也有例外,羌邑大皇子的宅邸也在那边。” “大皇子?什么人?”容兆问,昨夜的接风宴,似乎并未见到这号人物。 侍从道:“据说他生母出身卑贱,他自己也身无长物、天资不显,不为萧如奉所喜,在一众皇子中很不起眼,不常在人前露脸。” “你觉得乌见浒去见的人是他?” “不好说,”侍从猜测道,“虽不起眼,毕竟是萧如奉长子,总有用处。” 容兆思忖片刻,未再多问,挥手让人退下。 妖仆进来,小声告诉他,就在刚刚,乌见浒也进了这座乐坊。 容兆随手推开窗,对面雅间里,临窗而坐之人,果然是乌见浒。 隔窗遥遥相望,乌见浒举杯冲他示意。 容兆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收回视线,望向楼下,一楼的歌台上,一群美艳妖奴翩然起舞,周围尽是语笑喧阗。 容兆坐了片刻已打算走,神识里响起传音:“才来就走?” 容兆不欲理他,乌见浒又道:“再坐会儿吧,容兆,幻境种种,我的确忘不掉怎办?” 容兆抬眼看去,乌见浒悠悠喝着酒,始终盯着他这头。 “那又如何?”容兆的语气难辨,“乌见浒,你该知道我平生最看不上之人便是你。” “嗯,”乌见浒轻声笑,“彼此彼此。” 见识过对方最本性卑劣的一面,所以互相看不上,但那是之前。 “恩爱三年,你当真这般铁石心肠?”乌见浒问,有如叹息。 那个会唤他“师兄”,满腔柔情蜜意,眼里只有他的容兆,只在幻境里。 顿了片刻,容兆低骂:“惺惺作态。” 他捏起酒杯倒酒进嘴里,落过去的眼神似嗔似哂。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