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瞧她离自个儿恨不得八百丈远,似只鹌鹑一般缩头缩脑,不悦道:“见了爷话也不说一句?脖子让张大人扭断了?” 瞧瞧,这说的甚么话!绿莺忽而一阵委屈,就一句软和话不会说么?她心里跟吃了未熟透的莲子一般,又酸又涩,泪珠子顺着脸颊砸在泥砖地上,转眼便被灰土吸噬,连个水花和响声都没留下。 虽是这般,可冯元是何眼力,已然瞧见她哭。他不知她心底事,只当是被张轲惊到,便拧着眉头叱她:“既没吃亏,就莫要哭哭啼啼的了,爷听着心烦。” 两人一个气答答,一个不耐烦,屋内沉滞。绿莺想起先头张大人一脸色靡,又攀她腕子又抓她手的恶心事,又气又委屈,憋得难受,张口就来了句:“那要是奴婢被他欺负了呢?”那你总会说几句软和话,怜惜怜惜我了罢? 冯元未领会她的意思,只在脑中浮现出一幅她与旁人床榻亲热的景象,眉心一跳,垂眸阴鸷道:“只要爷没厌你,你若敢弄脏了自个儿,爷定将你......” “哈哈。”忽地一声嬉笑打断他的未尽之言,窗扇外竟嗖地翻进一人来。 绿莺吓了一跳,瞠目一望,竟是佟固。 佟固踱到冯元跟前,舔脸卖乖道:“弟为了替姐夫救这小丫头于水火,枉顾律法,纵马驰骋京城,这罪可犯下了啊!” “不过是罚些银子的事,给你。”冯元笑笑,从衣襟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他。 “诶,弟为了姐夫,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银子算甚么,弟不缺。”他嘿嘿一乐,转转眼珠子油滑道:“姐夫记着欠弟个人情就是了,以后求姐夫的时候不少呢。” 绿莺一怔,这才恍然大悟,佟固哪会那般巧出现,原来竟是这人安排的。她忽地有些自责,自个儿为何那般刻薄,她不是他的妻更不是他的妾,他凭甚么就一定要护着她呢,而且他最后终是替她遮下风雨、费心费力,可见他心里是有她的,她要知足啊! 冯元拿这撒痴卖乖的内弟没法子,眼含笑意,无奈地摇摇头,转眼时恰好与绿莺四目相对。她目光清澈,里面饱含动容与感激,他不自在地错开眼,心内忽地生了丝不自在。 他当时一口回绝,一来是不想得罪张轲,二来也是怀着侥幸心思,谁说这张大人一定能瞧上绿莺呢?待将那报信的丫头打发走后,他愈想愈烦躁,须臾便后悔不迭,万一她真的入了张轲的眼呢?他与她正热乎着,一想到没准今儿她便可能被旁人染指了,端的是生生割他肉一般。 好一番思索挣扎后,终是决定亲自赶来刘府。 可当他正要出门时,偏偏赶上侯府老夫人派人来请他,他无暇他顾,便想到了佟固,遂派人来河岸寻他。 端午这日南北习俗不同,南人江上赛舟,北人河岸射柳。所谓射柳,即是将鹁鸪鸟藏在葫芦里,葫芦悬于柳枝上,弯弓射之,若射中葫芦,鹁鸪就飞出来,以此来定胜负。河岸离冯府不远,冯元这个年纪早腻了这种耍威风的场合,佟固正是跳脱的时候,年年那魁首必要收入囊中。 德冒须臾便寻到他,此时他已然射中十几个葫芦,鹁鸪扑飞乱叫,魁首之位将得。待听到姐夫的交代,他二话不说,扔了弓箭,找了个家伙随手斩断马车套绳,骑马朝刘府飞奔而去。 此时尘埃落定,冯元松了口气,多亏佟固周旋,他才能及时赶到。想到方才所见,他朝内弟无奈道:“我不是让德冒跟你说,不要跟张大人硬碰硬嘛,只拖延一番便好。你如今官职低根基浅,不宜得罪人。” 佟固暗地撇撇嘴,心道:那是你没瞧见他是如何欺负你那小丫鬟的,你要是瞧见了,估么能把他牙拍飞! 作者有话说: 在这遍天都是甜文的氛围中,我知道我这本写实文风是有多么的不讨好。 但有什么办法嘞,这篇文敲的每个字都饱含我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