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她却先一步抬起头来。 洛久瑶轻声道:“吕姑姑死后,我将她留下的东西半数换做银钱,用以打探宫内的消息,其余半数在探听了太后的喜好后,皆换做了纸笔。” “我日复一日地誊抄经文,那时我想,如果有朝一日能离开那个地方,我定要尽我所能地搏一个离开皇城机会,我要离开燕京,要走到千万里外的地方,走到任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沈林,你看,我就是如此迫切,如此需要一个借力攀援的机会……你听我说这些,会不会觉得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沈林的指节顿了顿。 他似乎在好好思考她说的,垂眼许久。 “我只是随口一问,倒也不必给我答案的。” 洛久瑶轻声笑,面上的寂然之色已然消散。 她坦然道,“沈林,其实你想的没有错,我接近你的确别有目的,如今……” “殿下。” 沈林却打断她的话语,“臣所想的,并非如殿下所言。” 他从旁折下一支草叶绕在指尖。 洛久瑶望着他指节上的淤青,她等着他的答案,却先等来了一只编好的草雀。 他将草雀放到她的掌心里。 “是我在接近殿下。” 洛久瑶的心忽而跳动得厉害。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努力模仿他曾经的样子,总能习得些许爱人的模样。 她以为她已能学得很像了。 可即便如此,她每一次靠近他,却依旧能自他身上汲取到她不曾得到过的温度。 她将两只草雀放在一起,伸出手,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 “沈林,你已经离我很近很近了。” 第29章 二人只在乡间的小院住了三日。 三日, 洛久瑶清楚,这已是沈林能从沈停云眼皮子底下争取到的极限了。 临行同崔家兄妹道别时候,沈林嘱咐, 崔筠的药会有人按时送来,若遇上难处可到沈府寻他。 自村落到燕京城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马车从清晨行至正午, 明明是将要分别的时刻,二人对坐在车中,却始终没怎么言语。 春天似乎真的来了,穿过城郊的树林时,洛久瑶在风里捕捉到泥土与草木的潮湿气味。 她打开车窗去瞧,果真看到了满地新发的嫩草。 她无端想到自己死在京郊的那个冬日,也不知前世洛璇有没有将她的尸身带回皇陵安葬。 但那都没什么要紧的,埋骨郊野也很好,说不定第二年的春天,枯骨上也会生出新芽。 林间的路很长, 周遭的树木还未生枝叶,光秃秃的树枝剐蹭在车壁, 洛久瑶伸手, 折下一段枝条。 见她望着树枝出神,沈林轻声玩笑:“将要回京, 殿下这是要折柳赠我?” 洛久瑶回首,看着他尚有些苍白的唇瓣, 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春风知别苦, 不遣柳条青。大人总是知我所想。” 沈林从她的手中拿过树枝,却道:“殿下当真有此意, 或许臣该庆幸,京郊不种垂柳。” 这枝条并非柳枝,他们也不会就此分别。 洛久瑶轻轻笑了。 燕京城门处是一队守卫,相隔尚远,洛久瑶望见一道与守卫格格不入的影。 马车也率先被那道影截停下来。 青年已及了冠,长发高束着,能看出五官与沈林有几分相似。 回到燕京后,沈停云将甲胄换做一身锦衣,春风旋绕,他的衣袂便扬起,飘飘荡荡。 他立在春风里,看起来与生在京中的世家公子别无二致,但只消离近几步,洛久瑶便能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肃杀之气。 终究是名副其实的少将军,沈停云的五官与神色看起来再如何温和,内里跳动的依旧是在那个萧索之地,以风霜与鲜血涤荡过的一颗心脏。 洛久瑶前世少有与他接触,最为相熟时也不过是他入宫觐见,在前往御书房的宫道上浅浅对自己行以一礼。 正如现在这般。 沈停云立在马车外,朝她一弯身,行了个简单的礼。 “臣,沈宴,见过九殿下。” 大概是生为兄弟的缘故,沈停云的声音与沈林的有几分相似,即使常年经逢北地的风沙洗礼,听起来也温文有礼。 洛久瑶微微颔首:“沈将军,不必多礼。” 沈停云抬眼,迎上她的目光。 不同于燕京的朝臣觐见皇室总是低垂着眼,沈停云直视她,言语颇有些冷淡:“臣在此迎候殿下多时,稍后会亲自护送殿下到大理寺。臣弟年纪尚轻不懂规矩,此番回去后臣定会好生管教,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洛久瑶清楚他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