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朝阳冉冉升起,曜光万丈金辉, 帝都如巨兽从黑夜中醒来, 琼阁玉楼,飞檐衢宇, 安详地沐浴在晨曦中,百户千家似棋局, 长街巷陌如菜畦。 夜市方罢, 早市已盛, 道上的积雪被清理的干净了, 各坊刚解了宵禁,街上渐渐热闹起来。 慕容三姐妹下了马车, 静妍和毓娟走进一个胭脂店,定柔外罩着一件貂鼠皮面子春羔羊里子里外发烧小短袄,围着素色白针毛滚边竹纹莲蓬风衣, 站在门前张望,寻找卖玩意儿的挑担, 来的时候葛氏的囝囝让带一个银拨浪鼓回来, 旧的不知落在了何处, 行礼太多没收拾出来。随行的嬷嬷告诉她, 东市只有古玩店、绣庄、绸缎庄、茶楼食肆, 这些高档商铺, 西市才有杂货店, 定柔只好跟两个姐姐说了一下,上车去了西市。 旁边“嘉福楼”的掌柜娘子蹲在门槛前,含着杨枝刷牙, 急急跑进内堂对拨拉着算盘的掌柜说:“当家的,我方才见到一个官小姐,长得太美了!跟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似的!” 掌柜的笑她:“咱们这儿是宝相街,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挨着大内,遍地权贵豪门,天天命妇和官小姐迎来送往,见过的美人还少,淑德二位娘娘没进宫之前,在这有包厢呢,最爱吃酸浆鱿鱼。” 掌柜娘子:“不一样,这位美人水灵的跟那才割下来春葱似的,绝不像咱们这边的姑娘,到似江南女子。” 掌柜的也是投机的人物,在朝中有背景,捋须想了想:“许是英博街新来慕容家,从前的淮南节度使,住在以前安府的宅子,介家咱可少沾,没得惹一身骚。” 掌柜娘子:“不是敕封的靖国公么,听说跟着圣上从淮南升迁过来的,安家那宅子可是富贵的很。” 掌柜的:“你懂什么,那是面子上的障目戏,没准明个他们就抄家问罪了。” 掌柜娘子:“那若是有来吃饭的?” 掌柜的又拨弄算盘:“吩咐跑堂的,只要淮扬口音的,皆说雅座满了。” 定柔回到云葭小筑的时候两个姐姐还未归,说是听戏去了,这几日路上的疲累方歇过来,母亲天天早出晚归,在忙两个弟弟进国子监的事,每日回来以泪洗面,还对着孩儿们发脾气,哭说世态炎凉,处处碰壁,从前淮扬的日子如何如何,双生子每顿饭必少不了一顿数落,直骂不争气。 这几天还有一件事像乌云一样笼罩着全家,五姐失宠了,被降成了最末的宝林,搬出了西六宫,禁足在听雨阁,这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 推开绣楼的门,丫鬟帮她结下斗篷,一个年老的嬷嬷在圆桌边熨衣裳,见到她,脸上是慈祥的笑。“姑娘这么早就回来了,怎地不多逛逛。” 相处了几天,定柔知她姓刘,不知怎地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说:“我不爱那些热闹,随便走了走,便乏了。” 另一个丫鬟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些零碎的布料和丝线。 嬷嬷走过来,将火盆里的炭翻了翻:“奴婢这就去告诉厨房,预备午饭,方才以为您不回来,只让准备两位小少爷的。” 定柔问:“我娘又不回来吗?” 嬷嬷点头:“今日在宾鸿楼宴请张祭酒的夫人,天不亮就出去了,听说老爷傍晚就回来了。” 待从厨房回来,定柔正穿针引线做着一件小夹袄,小儿的,给葛氏的孩子,四哥走的时候也没留句话,对母子俩漠不关心,囝囝在路上出了疹子,病了好多天,夜里哭闹的驿馆无法入睡,葛氏免不得被众人说道,生生憔悴了好几岁。嬷嬷笑:“姑娘整日针线不离手,多是缝纫,老奴还第一次见这样的闺阁小姐,她们都是绣花怡情,姑娘是真真的好裁缝。” 定柔咧唇一笑:“一日不做就手痒的很。” 刘嬷嬷见她是光风霁月的人,说话也不藏掖,便愈发亲和起来,坐下闲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