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完,慕容康整个人一僵,心头顿时疼的如乱刀凌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眶火烧一般,眼前浮现一对恩爱的新婚伉俪,你侬我侬,难分难舍。 ...... “夫君,怎么了?” “我这腮边一搁夜就刺哄哄的,我怎么会有络腮胡啊,爹没有,几位叔父也没有,两位哥哥也没有,就我一个劲长,搞得我像个粗人鲁汉似的,你说气不气人!” 女子一阵笑:“我拿裁眉的小镊子给你拔拔,去了根,这样就窜的慢了。” ...... 眼角汩汩滑下热液,行行男儿泪,死死咬着牙,只恨不得将什么人生吞活剥,四喜吓傻了,不知说错什么了。 慕容康嘴唇抖着,指门:“滚出去。” 四喜瞧着他的样子,不由也心酸起来,不敢再扰他,急急提着裙摆奔出去,关上了门扇。 四壁寂静的书房,男人双臂抱头伏在书桌上,泪水湿了袍袖,双肩急颤。 思绾,活着是如此煎熬。 你为何不到我梦里来了?你去了哪里...... 我曾起誓要手刃他所爱,让他终身暗无天日,可如今,那个人是妹妹,我怎么下得了手,便是身化齑粉,也无法伤害至亲,我该如何? *** 雪化冰消,隆兴十七年的春天来得早,也短,三月末便热了起来,每日骄阳如火,白日定柔嫌热,不爱出去走动,窝在内殿看词赋。 今日高昌国来朝谒,璇玑殿国宴,皇帝一天都在忙碌。 午后小寐了会儿,安可去了学堂,起来被宫女围着盥漱,月笙和两个嬷嬷急急进来,欲言又止,还是月笙先说了出来:“娘娘,高昌国进献了一位公主,宫里都传开了,生的极妖艳。” 定柔对着铜镜垂散着一头乌瀑,司饰女官握着鸾篦梳发,刚睡醒,意识还是迟钝的,她想了想才明白了,有外臣送美人给夫君,漫不经心地说:“我夫君不会收的。” 我们之间,若连这点子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心心相印,相携到老。 月笙三人面面相觑,贵妃娘娘得宠久了,完全意识不到危机,在后宫这地方百花争春,被夺了宠爱是咄嗟之间的事。何嬷嬷不忍地道:“已经收进后宫了!他们说陛下筵席上亲口下旨封了美人的位份,赐了惠露馆,还未入幸就这般破例,这势头不可想象。” 定柔惊得恍惚了一阵,他...... 张嬷嬷一生在这里见惯了荣辱沉浮,自来宫禁深宫,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谆谆道:“娘娘,您得拿出手段来,不能叫人把陛下夺走了,您毕竟不是芳华年月的妙龄女子了,听闻这位胡姬美貌非常,您不得不防啊。” 定柔望着镜中的人,当年的青涩稚嫩的道服少女,已变成三个孩子的母亲。 手段?我拿什么手段?谋害那女子么,夫君那般心智,做什么都是徒劳。 蕙露馆,深目高眉的女子薄纱半遮面,淡金色的瞳仁,倚坐榻椅,丰姿冶丽,身量纤秾窈窕,浮凸有致。还穿着方才筵席上的胡旋舞衣,鲜艳的衣色,珠玉琳琅,让桃柳争妍的宫女们如尘土般黯然失色,典雅秀致的厅堂似被她的光彩焕然。 一个头发花白的嬷嬷笑盈盈恭维:“恭喜美人,奴婢在这宫里三十年,终于遇到前途无量的主子了。” 胡姬微微一欠身,一口中原话说的流利:“有劳嬷嬷提点。” 外头传来内监尖细的嗓音:“贵妃娘娘到——” 胡姬一惊,嬷嬷扶着忙起身,出了厅门恭迎,垂花门外一丛宫娥迤逦而至,花簇绮攒着一位身形姌巧的女子,衣袂翩翩。 胡姬依着宫中礼仪敛衽一拜,请问安礼。 片刻后一双缀绣珍珠的绣花小鞋到了眼前,苏罗提花大袖衫,水仙绫纱襦裙,纱帛曳在地上。 一个声音道:“抬起头来。” 尖俏的下颔儿抬起。 四目相对,胡姬看到一个如诗如画的美貌女子,娇小玲珑。 定柔心下“咯噔”一跳,这是一张美的可以杀死人的脸! 正这时,小柱子执着拂尘走进垂花门,看到贵妃的仪驾,拱手行了个礼,对胡姬道:“美人,陛下口谕,今夜赐浴玉香池。” 玉香池在瑞山别宫,白玉为石,雕镌玉莲花,与定柔日常用的清瑶池一墙之隔,一脉汤泉。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