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可谁都能看出来,如今的姜府早已在蓄青的掌控之下。看着房中倒地不起的姜州鸣,踟蹰须臾,还是无人敢上前搀扶,对于蓄青的命令,一干仆役更是不敢不听。 一人独行时,蓄青笑容不再,任由自己冷着脸。 他的确喜欢姜宜君,但刚刚说那番话,更多地是看准了姜州鸣的忌恨之心,刻意为之。 要完全拥有她,就要让她身陷囹圄,一无所有,除了攀附于他别无选择。 这不甚高明,还有着被拆穿的风险,但胜在有效。 想到姜宜君,蓄青心中倏忽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快。自从决意与她保持距离,他便再没有去寻过她。 但奇也怪哉,昔日他得细细找寻才能窥见身影的人,如今却不请自来,屡屡入眼。 她或许也看见了他,可她左顾右盼,目光始终不为他停留半分。 姜宜君向来如此,若非他强求,她绝不会看他一眼,在他怀中也总如卷曲蜷缩的藤蔓,挣扎不断,尖刺横生。 蓄青对此不以为意,他自认为不在乎她的想法,亦不需要为获取她的喜爱而劳心。 这是上位者的肆无忌惮。 如蓄青所想,她并没有解下唐嵶川颈上的锁链,始终把他当做玩宠。可他没有想过,她会在唐嵶川面前展露孩童的顽皮心性,会作弄他,会朝他笑。 这样自然舒展的姿态,与对他的警惕防备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他无法不在意了。 问题或许出在唐嵶川这副艳丽皮囊上。姜宜君年少好美色,便是要将他当做野狗驯服,瞧见他那张脸,恐怕也是难以狠下心。 是毁了他的那张脸,还是再寻来一个更为清俊的美人呢? …… 总之,他不愿看见她与唐嵶川过于亲近。 思绪繁杂,蓄青突然停住了步履。 明明清光倾泻而下,将朱红的长廊照得透亮,廊边的琉璃窗中,头戴帷帽的僧人抬手撩开黑纱,看向了自己。 肤若清玉,眼如点漆,唇有樱颗色,颊染朗然光,身姿巍峨,薄肩窄腰,美得纯粹而脱俗,若非眉目间凝着浩然英气,说是女子也毫不过分。 就是这一张清绝纯美的脸,已有百年未曾变过,同样近百年未曾现于人前,蓄青自己都快要忘却它的模样。 幸好,如今看来,倒是风姿依旧——只是唯独这双眼睛,已经在时间的锉磨中失了莹润,变得沉而深黑。 他试着做出懵懂纯真的表情,不伦不类也就罢了,反而还趁势在眼角捉到了几缕细纹。 …… 他是什么时候老去的? 待姜宜君长大,他莫不是要老得双目浑浊、满脸皱纹?想到这种可能,他禁不住拧起眉心。一抬眼,瞥见眉间褶皱,他又下意识抻平双眼。 真是做作可笑。 蓄青清楚地知道,凭他的能力,他若是追求美,只需要逼迫他人为美丽而劳苦伤神,自己则是欣赏即可。 就算他垂垂老矣,姜宜君仍鲜妍年少,他也完全可以将她牢牢攥在手中。而世俗的闲言碎语,往往也只会落在无能为力的姜宜君身上。 道理如此,他却变得无法忽视自己与她的“不相配”。 如果没有唐嵶川,蓄青或许仍不会产生这样的危机感,但偏偏他出现了,还如此年轻俊美,即便弱小无能,仍凭此完完全全地吸引着姜宜君的视线。 他们从年龄到容貌的契合,将这份“不相配”放大到了极致,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恰逢此时,清凌凌的笑声自不远处传来,蓄青放下帷帽,转而看向了不远处嬉闹的少女。 “牛牛,坐好别动啊——诶,我都说了别动了!” 被任薇簪了满头的花花草草,还动辄被她拽住颈套折磨,唐嵶川心中不耐又厌烦,可他腕骨被钻穿,双脚被扣住,嘴巴亦被完全堵住,连言语都不能,根本没法对她做些什么,只能任其所为。 与他过去所遭受的痛苦相比,现下的屈辱不值一提,他甚至对她的幼稚感到失望。分明已经拥有决定一个人生杀予夺的权力,她却只知道拿他取乐,实在是愚蠢又天真。 “我可是在给你梳妆打扮,你别老瞪着我啊。” “嗯……还挺适合你。” 任薇扶着他的头上下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又把他拽到园中的池塘边,指着他的倒影憋笑道: “你看,是不是很独特,很漂亮?” 任薇口中的独特漂亮就是把他的头发折腾得像个鸡窝,深深浅浅插满了各色草木,还混杂些枯枝烂叶;眼睛周围也被她用木炭涂得一片焦黑,犹如凡世戏曲中的丑角。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