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子是整座桃花山最忙碌的人,剩下一个仙人、一条蛇、一只鹤,不给他添乱都算好的了。 陶眠整日带着蛇鹤四处闲逛,偶尔还要拉着勤学苦修的元鹤一起。 “整日那么紧绷,你的身体迟早要熬坏,”他还冠冕堂皇,“走走,今天山脚下的镇子展花灯,我们去凑凑热闹。” 摸鱼、捞虾、看花灯……仙人的闲情逸趣着实不少。 元鹤都一一答应,离山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想多为仙人做一些事,也算给今后留个念想。 遇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偶尔元鹤还会把当初那个问题翻出来问,为什么师父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救萍水相逢的他。 每次都被陶眠顾左右而言他,敷衍过去。他总是说,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 有一次元鹤都半开玩笑地说,师父若是再不与他说,恐怕他此生再无机会听到。 没想到陶眠此刻忽而露出格外落寞的神情,元鹤一怔,自知失言,唯有沉默不语。 陶眠也没有带元鹤去师兄师姐的墓前祭拜。元鹤身弱,不适宜靠近此地。陶眠说等他的身体再好些,就带他去完成仪式。 万万没料到,元鹤走得如此仓促。 陶眠知道元鹤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他把偌大的棋盘落下,棋子摆好,只差最后一枚。 时机总是不打招呼地降临,错过一次,又不知要等多久。 那日陶眠给院中的一盆墨菊浇水,回房晚了些。 他一转身,只见七弟子站在屋门口,衣服穿得整齐,手中提着一只金丝线的芥子袋。 深更半夜,这套行头,陶眠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走了?” “嗯,走了。” 陶眠把花盆放回原位,不是第一次送弟子离开了,最起码现在的他能够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再去送别,而不是被突如其来的离别打个措手不及。 掌心满是花土,有点脏,陶眠打算回屋净手。 路过元鹤时,他说了一句,最后跟师父喝杯茶吧。 元鹤点点头,将巴掌大的芥子袋塞进袖中,转身随陶眠一起。 陶眠没有燃灯,而是将屋门大敞,容外面的月色闯进来。 有月光映照,这屋子里倒不显得幽暗。他手边有刚温好的一壶茶,元鹤给师父斟一杯,随后才是自己。 陶眠的眼神怔怔,落在一地的银白月光,忽而想起当年。 “你的大师兄顾园决定离山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与我辞别。他想最后和我好好说些话,我却执意不理会。那时我比现在要年轻许多,顾园是我的第一个弟子。作为徒弟他尽心尽力,我却不懂得如何去当好一个师父。” 元鹤听陶眠提起大师兄,也沉默着。每次师父提到顾园这二字时,话语中总是有着深深的亏欠之意。 陶眠偏过头,凝视着他的第七个徒弟。 “他和你一样,亲人惨遭仇家屠戮,他下山就是为了复仇。他成功了,但过得并不好。” 陶眠所谓的“不好”,并不是穷苦和困厄,元鹤明白。 “自从顾园之后,我的心境有了极大的转变。七筒,你要下山复仇,我并不阻拦,我也把我能教的,都教给了你。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元鹤抬眼回视,眼神中有笃定从容。 “多谢师父这些年对我的教诲,徒儿必定谨记在心。” 陶眠点点头。 “如果有事,也别硬撑。我在山中清闲,传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