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吏治搞了几十年了,也出了不少成绩,总得来看,出现大案、弊案的地方,固然是那些富庶的地方,但论深沉、深刻、阴暗、残酷,还得是这些穷乡僻壤,越是穷困,情况就越严重。 隰州前任知州王印,就是被卢多逊给揪出来的,在六载任期内,被罗列出大小罪状五十三条,基本上一个“土皇帝”能犯的都犯了,没有列出来的,也只是早已够判死,节省功夫。 新任的隰州知州,名叫张玮,曾经在魏王府任过职,是魏王刘旻的授业师傅之一,隰州是他第二任实职。 但是,哪怕这样一个饱学多识、心怀黎民的士大夫,就职隰州,当地的情况,仍旧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百姓仍旧受穷,天灾一至,仍旧免不了饥荒,只不过,靠这张知州的面子,能多求几分政策优待。 同时,因为文人式的软弱,好行教育,提倡德化,不愿刑罚苛待百姓,反而使得隰州的治安情况越发混乱。 州县城之内,尚能保持着和谐,是张知州所期望的德化育民,但城池之外的广大农村、山野,政权早已衰弱不堪,而官府,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放弃了那些曾经撬动过的乡村治权。 何必呢,又麻烦,还辛苦,在州县城中,当自己的官老爷,不是挺好吗? 第98章 追捕 在这开宝二十年的夏中,闭塞落后的隰州,难得地迎来了一批“旅客”,这些外来者,也有些特殊。 人不多,一共五人,黑色的圆领服饰,上绣牛马花纹,腰系红色绸带,头顶轻纱幞头,这是大汉地方官差的装扮。 领头的是一名虬髯大汉,气质刚强,眼神锐利而坚定,沧桑的面上写满了故事。荒野小径之间,一片孤寂,周遭一片黄色,除了重叠的山岭、密布的沟壑,几乎见不到其他景物,这显然是人迹罕至处。 而这几名官差,显得很是狼狈,人人面露疲惫,身上沾满了尘埃。他们是来自相州的州城捕役,此番自安阳出发,跋涉八百余里,只为追捕两名逃犯。 这跨道州办案,总是麻烦了,这种千里追捕,则更为辛苦,他们这一路循迹而来,也是吃尽了苦头,尤其是在进入这晋西高原之后,更是步步凶险,出发时一共有八人,如今已然折损了三人,除了两人因受伤留于地方休养之外,还有一人被野兽袭击丢了性命。 夏阳肆意地释放着光芒,笼罩在晋西群山,所幸正处在山阴处,倒也少了些炎热。只是,放眼四周,荒山野岭,绝壁沟壑,是在让人有些丧气。 “休息,进食,补水!”见下属们实在疲惫不堪,领头的捕役停下脚步,吩咐道。 他这一张口,余下四人顿时大松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在山石之间,或靠或立,取出干粮、水袋,就地休整。 “张头,来两口?”一名年轻的衙差看捕头仍旧在那里观察地形,研究山道间遗留的痕迹,不由走上前,递上一个水袋。 “多谢!”捕头冷硬地回了声,但一接过,鼻子稍稍抽动,眉头便是一皱:“这是酒?哪里搞来的?” 年轻捕快陪着笑:“路过临汾的时候,买了点,一直备着。买酒的店家说是地道的汾酒,也不知是否真的,不过,这里是河东,想来应该不会有假吧。张头是品酒的行家,您给品鉴品鉴……” 张捕头笑了笑,笑骂一句:“你小子,就是机灵。” 说着便接过尝了尝,轻舒一口气,看了看其他几名下属,拍拍其肩膀,吩咐道:“有好东西,也别藏着掖着,给弟兄们也尝尝!在这荒山野岭,能有一口酒喝,很是难得啊!” “是!” 张捕头名叫张远,如今是相州州城的捕头,虽属不入流的职位,但在安阳当地的执法体系中,也是一个人物。 从其作风来看,显然是军旅出身,曾经在榆林道服役,在斥候营中担任低级军官,在全国大裁兵的过程中,也被退役了,回到家乡便进了官府,担任捕役。 由于嗅觉奇敏,处事干练,为知州看重,不过两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州城捕头之一。此番,由其亲率领,千里追踪,跨道办案,所涉案件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