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才拢袖道:“哼,除了你这小娘,满府上谁还会在这般不成体统的地方歇脚。” 李敛并不和他斗嘴,嗤嗤笑起来,笑了片刻声音又低下去,似要睡了。 她今日好相与的过分,张和才心下发毛,便仰着头眯眼去望。 盛夏日头高,照得琉璃瓦反出五彩之色,李敛一身黑衣趴躺在五彩的瓦上,马尾自肩头垂下来,似无所觉,只轻巧睡着,光披背后,仿若金甲加身。 她身上那隐在笑后成日的积雪如同一夜化消,身背后的江湖也消了,全消了,俱都随着光飞散去,只余她这个人在此,闭着眼眸,安泰歇着。 张和才只在她身下立了一立,不刻便闻到浓厚酒气,他立时明白过来。 李敛醉了。 夏柳耽今日做寿,府中除此再无大事,裘藍湘又忙着,不待大货起运李敛根本无事可做,便在此饮酒午睡,闲散度日。 张和才明白过来归明白过来,可一想自己如何的忙,又一看李敛这副烂泥般的样儿,再想到夏棠。 更主要还是夏棠。 今日大寿,张和才特意吩咐大厨房做了夏棠爱吃的醉鸡,可她只想着早吃了去寻缠李敛,都没扒几口便下了桌,连看他也没看。小姑娘这般痴缠她,她不仅不应,还四下里躲,这回竟还喝了酒躲到这里来了。 张和才心里发酸,怨毒地瞅着李敛,忽尖声叫道:“李敛!你个小王八羔子,你下来!” 李敛被他一个高声吓得打了个哆嗦,抽搐一下,抬起脸来,睁眼迷蒙道:“……啊?甚么?” 张和才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个杀千刀的烂酒槽子,滚下来!王府的檐子是你想上便上的吗?” 李敛:“……” 慢慢爬坐起来,李敛打了个哈欠,醉眼惺忪道:“你有能耐,拿我下去啊。” “嘿你——” 张和才气得跳脚,李敛却混不理他,她一腿垂下来,另一腿单膝曲着,脸靠在膝上,从后方张和才看不见的瓦檐拎出来一坛上好的绍兴老烧,仰头喝了几大口。 酒一下肚,烧刀子如同烈火般划开李敛的脾胃,从嗓子眼一路燃到肠子里,在里头好一顿左冲直撞,终化作两声叹息,被人昂首吐纳出去。 李敛灌得嘶嘶抽气,待酒嗝出来,她支棱着的腿也放下去,松松快快地晃腿笑着,双眼迷蒙,望着远处内院中开锣的大戏,半晌才又看向下方。 她愣了一愣,缓慢道:“张公公,你诊么还没肘?” 张和才真想给她两巴掌抽到地里去。 他正憋着气,恨望了李敛半晌,忽道:“你这酒哪儿来的?” 李敛道:“厨房里来的啊。” 张和才道:“哪个厨房?” 李敛有些迟钝,半晌道:“啊?” 张和才道:“哪个厨房!” 李敛嗤嗤笑起来:“张公公,你诊么和个老太太似的,啰、啰说得很。” 张和才叫她气得尖声叫道:“你他娘才是个老太太!” 李敛乐道:“也是,老头儿才对了。张老头儿。” 自叫了两遍,她又道:“哦,我知了,看我喝你馋了是不是?” 张和才啐骂道:“我馋个屁我!你打哪儿偷的酒?啊?我告诉你,这府中的绍兴老酒可都是有数儿的,你敢偷一两酒,我叫你吃不了——喝、咳咳咳、咳!” 他仰着头正言语,李敛忽然打身后又拎出酒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