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刻,他也如裘藍湘一般,清晰感受到了李敛身上的变化。 她变得像个女人了,而讽刺的是,让她变得像女人的,竟然是个阉人。 贺栖风无声猜想着。 他想,面对着这蓦然而至的刁难,那幅绣像背后,大概是一张为了隐忍泪意而狰狞着的面孔罢。 随着他的猜想,李敛从画后露出面孔来。 她的脸上并没有泪意。 将其中一幅绣像放在桌上,李敛把手按在上面。 她的手小,也白,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背的骨骼微凸出来,稳稳地按在桌面上,没有甚么颤抖。 她道:“我选这个。” 巴三把另一幅拿过去,看了眼上面的人像,卷了起来。 他边卷边道:“七娘,你可别赌气。” 他虽这么说着,收起绣像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 “赌甚么气。” 李敛平淡地笑了一下。 “我早有觉悟。” 巴三的手顿了顿,停了。 “……” 屋外雨声淅沥,闷雷阵阵。 静默许时,巴三猛地又大笑起来,开怀之中豪气万千,声洪如雷。 他猛然收笑道:“七娘,我会叫破袋子老九跟着你,贺老二也会跟着你。” 李敛道:“那么说,这便是我的十个死人了。” 巴三一摆手道:“杀人人杀,活死死活。” 他站起身来,道:“你还有两个问题,你打算问甚么。” 李敛道:“你要知道?” 巴三道:“你既要我助你,知道本也是早晚的事。” 此时再要避着他二人已毫无意义,李敛伸出一根只手指,道:“当朝东厂厂公,掌印大太监凉钰迁,当年为何被符柏楠从一个小小狱卒提拔。” 她放下手指。 “孙老爷在哪。” 巴三愣了一下,道:“这就是你想问的问题?” 李敛环手道:“不错。” 巴三道:“你知后一个问题,我就能回答你罢。” 李敛道:“我知道。” 巴三道:“那你为何要花这个冤枉钱。” 李敛道:“我没有,后一个问题是问你的,还有一个问题,我先留下来。” 巴三道:“为何?” 李敛严肃地道:“我怕把你吓跑了。” 巴三哈哈笑起来。 他点了一点头,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做甚么动作。 随着他的笑声落下,屋中灯花随着一声嗤响,灭了,屋中的三条人影也随着这一声嗤响,全都消失了。 接连三日,雨仍是不停的下。 大雨淹没了黄土的道路,土坑淹成了泥坑,护镖人马被迫在客栈滞留下来。 和说翻脸就翻脸的老天爷不一样,巴三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不久便带李敛去见了孙老爷。 三个人三匹马,顶风冒雨,拂晓晨奔了三十里路,去到前面大镇甸中一巨大的赌坊,李敛在那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将欠账的孙老爷赎出来,又花了五十两叫他引路。 三人又顶风冒雨的奔了十里路,才在大山之中一个狭窄谷道的坑洞前停下。 孙老爷说了声:“等着。”接着趴下身子,顺着泥水爬进了洞子里。 三人在洞外的大雨中立了不多时,洞里很快传来沉沉人声。 那人道:“问你的问题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