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他片刻,宁昭同问:“为什么?我是说,这是怎么做到的?” 林织羽掀了掀睫毛,上面有些湿润痕迹:“陛下知道,何谓牺牲吗?” “……祭天的牲畜。” “然,”他颔首,“牺牲是与天交换的筹码。” 她喉间堵得厉害:“你跟天做了什么交换?” 他慢慢坐起来,灯映出皮肤下血管的痕迹,淡淡的青色。他将手指介入她的指间,她反手握住,温热的、单薄的质感。 他道:“臣为活祭。” 她呼吸一滞。 活祭可以指鲜活的祭品,也可以指虔诚的信奉。 “祭……什么?” “祭天。” “为什么要祭天?” 他神色突然变得异常柔和,有温柔的倦意在眼里:“陛下以一身断九州兵燹五百余年,活人无数,功德圆满。天地能知,自该封个神位,受一缕香。”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当神啊?!” 看她不似作伪的慌乱,林织羽安抚地按住她的手背:“陛下,天地封正,不是求来的,自然推不掉。” 天地封正。 她看着他的眼睛,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为活祭是什么意思——不对,封正不是对动物修炼的说法吗?我是大活人啊!” “陛下是这方天地的异数,不能算人了。” “……你怎么骂我?”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此刻从未有过的耐心:“陛下虽仁及四海,但并非此界中人,天地不知也是常理。臣为活祭,是为换天命明目,陛下之心,天地之心也。” 她按捺不住汹涌的心绪:“可你,说我已经不算人了啊。” 《礼记》有言,人者,天地之心也。 林织羽听懂了,却没有在这关头夸奖陛下的博学,只是轻轻摇头:“以德配天,修德配命,正神之位,陛下当之。” “等等,竟然还是正神?” “天地相封,自是正神。” “……当了正神可以干什么?” “……” 林织羽沉默了。 宁昭同看他这样子,试探着问道:“你也不知道?” “嗯。” “你见过神吗?” “……没有。” “那你从哪儿知道的?” “先师见过,”林织羽执着道,“臣虽未能见得神明真容,但每次相问,都会得到回答。” 宁昭同哦了一声:“然后说念念生不出来。” “王后!”林织羽都生气了,拽了她一下,喊出了最早的称呼,“若非神眷,臣怎能重侍尊前?” 她顿了一下。 对啊,家里所有人,即便父母双亡,那也的确是生出来的。只有林织羽,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好像连头发丝都没有丝毫变化。 “臣是为陛下而来,”他放低声音,抬手,轻轻抱住她,“臣愿为活祭,奉魂灵相事。此后重山遥水,百丈幽冥,离得再远,我也能回到陛下身边。” 他是为我而来。 她明白了,他以魂魄活祭于天,换来与她百世相随。 他不是在卖弄自己的情深义重,他说的是真的,他是为她而来的,他是完完整整属于她的生命。 “你……你这样,”她抿了一下嘴唇,压了压鼻腔的酸涩,“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他轻轻摇头,认真看着她:“此后陛下所伤所痛,都有臣为陛下相分。陛下若有用我之时,不论天涯海角,只需唤臣名姓,臣便能立即赶到。” “……瞬、瞬移?” “只是心念。” 哦,那只能搞文爱,不能这样那样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