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媪一直在旁细细观察。她年岁稍长,识人颇多,不过片刻,便看出这位王后并非小肚鸡肠,刻薄寡恩之人,这才露出些微赞许的神色,冲一旁的乳母微点了点头。 乳母得授意,便拉了拉破奴的小手,温声道:“这是王后的好意,公子收下吧。” 破奴虽还将信将疑,到底与乳母亲厚,又见妹妹已拿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犹疑着冲阿姝拱手道谢,像小大人似的。 阿姝望着他这戒备的模样,心口有些酸意。 这两孩子已然丧父,如今樊夫人也不能依靠,便真真是寄人篱下。她想起自己幼年时丧母,到少时又丧父的情形,越发觉爱怜,便亲蹲下|身,将破奴扶起,尽力和蔼道:“不必这样多礼,我是叔母,都是一家人。” 她说罢,又等了片刻。 可孩童年幼胆小,仍未肯叫出那一声“叔母”。 她遂有些失落,强撑笑颜起身,由着乳母与婢子们将两人又带回去。 行至宫中,刘昭先行回屋,余下冯媪与阿姝二人。 冯媪这一路观察,虽不过片刻,但见这位王后虽年轻,又在出身上与刘徇不大对付,然不但生得貌美,更行止从容有度,待人温和端方,敦厚有礼,八成该是个实心眼儿的好孩子。 她愈发觉满意,原本有些肃穆的面容也缓和了不少:“王后莫要忧心,孩童不如长者一般会见风使舵,看人眼色,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管他长者还是小儿,只要真心实意的对待,坚冰终有融化的一日。” 这是在提醒阿姝,不论是破奴与阿黛,还是待刘徇与刘昭,只要她恪守本分,心怀善念,总会有改变的一天。 阿姝怔了怔,明白这位冯媪是真心的宽慰她。 冯媪虽不是刘徇亲族,却如亲长一般令人尊敬。 这大约是这个家中,第一次有人这样真诚而良苦用心的对她。过去这一年里,莫说樊夫人与刘昭,便是如今待她已亲密了许多的刘徇,也未曾替她想过这些。 她心底有些动容,遂忍下眼底的热意,郑重的点头道:“我定会谨记媪方才所说。” 待冯媪走后,阿姝自回屋中,将所携之行囊重新安放。 一别半年,寝房中竟无半点变化,除了她当日离去时带走了些箱笥,如今重又放回外,旁的坐榻、床铺、帘帐、屏风等物,皆未动过。 她当日还余下的两件衣物都还在原处,就连床间的枕头,也仍是两个并排着在一处。 阿姝才坐到床边,便闻到被衾帘帐间,仍还是她过去惯用的花果香。 有信宫中婢子说了句:“这些时日王后不在,大王说王后从前的香怪好闻的,便一直也未让换。” 才说着,外头又有仆妇来报:“方才大王命人传话,今日事多,会晚上半个时辰再归来。” 旁的婢子仆妇都有些惊诧,从前大王鲜少有这样报备行踪之举,如今不过是晚半个时辰,竟也特意命人来说一声,着实是不同了。 阿姝却习以为常,只道了声“知道了”,便命人再带两句话去。 自那日在邯郸起,刘徇便开始日日对她报备行踪,哪怕是一路同行,她先往驿站去,他也定要告知,自己将晚多久才到。 起先她还摸不中头脑,后来学着邓婉的做派,时不时的再捎些东西,或是带两句体贴关怀的话语,竟意外的令他欣喜不已,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抱着她亲了许久。 她也渐渐的有了些体会。果然男人都如阿嫂说得那般,须得慢慢驯服,细细雕琢。 他既已在尽力的变好,她自然也会给面子。 …… 傍晚时分,刘昭在冯媪的示意下,破天荒的循着晨昏定省的规矩,来向阿姝问安。 她是极不情愿的,阿姝也受宠若惊,两人隔着道门槛,只说了不过三句话,便算走过了场。 待刘昭走后,乳母也带着破奴与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