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西华宮中。 午膳罢,只歇了两刻,英嘉央便嘱咐内侍去替英宇泽更衣,做出行之上下准备。 英宇泽从午梦中被唤醒,虽还是迷迷瞪瞪的,但平日里会因没睡饱而闹脾气的小情绪今日也没了,只乖乖地让人服侍着穿衣着履。 未几,他穿戴齐整,待见了娘亲,便一板一眼地问:“沈将军何时来接朕?” 英嘉央瞥了儿子一眼,淡淡道:“待沈将军来了,必会先考问陛下这两日的课业。” 英宇泽闻言,垂头丧脑地拽过内侍递上来的书卷,翻开来阅。 …… 经人通禀后,沈毓章踏入西华宮。他解下佩剑交给内侍,再接过内侍奉上的温热湿巾子净了净脸与手。就这么两下的功夫,英宇泽就已经等不及了,直接从内殿中跑出来,兴高采烈地来迎他。 “沈将军!”他仰着头叫,脸上尽是期盼之色。 沈毓章弯腰,半蹲,正色道:“陛下当循礼仪。无故不得在宫殿中跑跳。” 英宇泽很乖地点头:“朕听将军的教诲。” 沈毓章则道:“除了臣,陛下也要听公主的教诲。除了公主,朝廷中凡良臣之谏言,陛下皆应听而明之。” 英宇泽继续点头,认真道:“将军说的,朕都记下了。” 然后他小心地扯了一下沈毓章的衣袍,问:“沈将军,咱们现在可以出宫了么?” 沈毓章看向他的身后。 英嘉央正打量着他二人,神情恬淡。 沈毓章向她行礼,道:“臣接陛下去台狱,事毕便还宮。往返皆有孙将军率殿卫护驾,公主殿下且放心。” 英嘉央允了,步上前来,弯腰亲手将英宇泽的衣领正了正,然后看向沈毓章:“你带皇帝去罢。” 沈毓章欲走,她又在后补了一句:“回来后,晚膳留在宫里吃。” 英宇泽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沈毓章微微笑了,一面牵住皇帝幼小的手,一面应她道:“好。” …… 御街之上,车驾缓缓前行。 车内,沈毓章问英宇泽:“陛下一会儿该说的话,可都记清楚了?” 英宇泽的声音透着孩童特有的正经可爱:“朕都记清楚了。将军可放心。” 他全然掩饰不住兴奋之情,只要能同沈毓章在一处,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是高兴的,更何况今次还能出宫来,见识他未曾见过的地方与人物。 沈毓章又问:“公主可曾告诉陛下,今日为何要陛下出宫?” 英宇泽很是谨慎地思索了一阵儿,而后认真答说:“朕要去救忠臣。” 沈毓章道:“若无忠良之臣,则英氏江山难守。陛下身为人主,今后当学会明辨忠奸,更须明白,忠臣可为国流血,国却不可令忠臣蒙屈。” 英宇泽似懂非懂,却仍然点着小脑袋,记下了听到的每一个字。 …… 台狱中,守狱诸吏虽早已被传过令,但人人面色惶恐,惴惴不安。他们从未有人近睹过天颜,更从未听说过皇帝会亲临这等腌臜之地。 一道微弱光线从窗洞中投射入狱牢中。 外面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吏将牢房铁门重锁打开,再将门完全打开,对里面叫道:“顾大人,陛下自宫中来,您须起身见驾了。” 本在用粗劣的纸笔写字的顾易闻言,稍怔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