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平英王容貌、才智皆出众,不知朕何时能得幸一见?” 戚炳靖却答非所问,低声一叹:“陛下如今长大了。” 这话叫戚广铭互相捏攥着的手指下意识地一紧。他起身,走到戚炳靖座旁,竟屈尊弯下膝盖,半蹲半跪着,像小时候一样伏在戚炳靖膝头,脸上有些委屈,道:“四叔当年不过只有十六岁,便去了国中最苦的西境戍军历练。朕如今马上就要十五了,岂能不学着为四叔分忧?想必四叔在十五岁时,早已不须先帝为四叔费心了。四叔,朕说得对不对?” 戚炳靖稍稍扬起嘴角,似乎是在笑。他抬手,略带安抚之意地摸了摸少年皇帝的发顶,叫他不必紧张。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少年,投向崇德殿的门口。冰天雪地被朱门掩在外面,并不能叫他看见。可他的目光却如被冰雪覆着,渐渐寒冷。 良久,他才回答道:“陛下所言,甚对。” …… 十五岁那年,京中风雪同今岁一样。 崇德殿外,他抖了抖肩颈上落的雪,小心地抱着精美的漆金食盒,等人通传。 很快地,文乙自内出迎,看见他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将旁人屏退,上前道:“今日风雪甚大,四殿下何必顶风冒雪前来?换了明日再送,也是一样的。目下,陛下正召了大殿下在问话,一时半会儿见不了旁人。” 他回道:“宁妃娘娘今日为皇姊做了云丝糕,因念着父皇也爱吃,便一定要我送来。那便劳烦文总管代为转呈给父皇罢。” 他没说的是,自宁妃宫中出来前,宁妃曾百般叮嘱他,一定要他亲手送到陛下面前,叫陛下看一看他的孝心。 他向来是最得父皇宠爱的那个儿子。可在今日之前,父皇已足足有一个半月未召他入见,亦未再去过宁妃宫中。宁妃久忍不住,这才叫他今日冒雪求见。 文乙看了看他抱在怀中的食盒,道:“既是宁妃娘娘的心意,又怎好由小臣代为转呈。四殿下,外面风大,进殿来等着罢。” 他跟着文乙步入殿中,颇守规矩地站在外殿角落处,腾出一只手,拾袖擦了擦后颈上的雪水。 文乙却引臂向通往内殿的门处一指,道:“此处地龙烧得不甚热,四殿下不如往那边站一站,免受风寒。” 他愣了一下,道:“父皇同大皇兄正在内殿中说话,我岂能目无规矩?” 文乙垂着目光笑了笑,道:“四殿下,无碍的。小臣服侍陛下这么多年,岂会连这点事都无能分辨?” 他虽有些迟疑,却仍按从文乙之言,移近内殿门外站着。 内殿中的说话声极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他一惊,转目看了一眼文乙。 文乙却似不闻一般,垂头抱袖立在另一头。 他欲退去,可内殿中的话音却将他的双脚牢牢地钉在了殿砖上,叫他挪动不了一寸。 紧随在一声清脆狠亮的掌掴声之后,传出皇帝的厉声斥骂: “混账东西!你就这么想要你四弟的命?!” “父皇何以如此冤枉儿臣?儿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等事!” “朕还未昏老到信了你这逆子的狡辩。眼下该查实的皆已查实了,该杀的也都杀干净了。倘是再有下一回,朕先拿了你的命!” “父皇未免过于宠爱四弟。如今为了四弟,竟如此心疑儿臣?!” 皇帝沉默少许。而他大皇兄的声音又响起: “父皇纵要儿臣的命,儿臣亦不认此罪!四弟从小长到大,身上哪点像父皇?!亦不能怪内宮有人传他非父皇亲生……!” 不等里面皇帝发怒,在外面站着的他已是一腔怒血涌至头顶,险些将怀中食盒砸在地上。 怒极失智,他咬着牙步上前一步,欲直接闯入内殿。 可他的肩膀却被人有力地握定,叫他无法再进半步。 “四殿下。”文乙的声音自他身后低低地传来,“莫要做傻事。不然,死的必定是殿下。” …… 文乙一路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