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替原守军的兵马本该早已抵赴郡内,但至今迟迟未见。至于高凉郡守军为何要被调防,不知;而后继之兵马为何迟来,亦不知。 这条间报,足够令人心动,亦足够令人心疑。 高凉郡作为晋军的漕司重地,统管前线一切辎重转运,后方军资从四面八方汇至郡内粮草仓,其积储之丰足,非常人能想象。高凉郡守军调防,新军不至,则郡内人马空虚,无防可控,正给了平军一个奇袭的莫大良机。若晋军漕司不守,前方军心必乱,此战之胜败可定矣。 但这若是假的,若是晋军特为平军设下的一只口袋,又如何? 主帅帐内,将领们各执一方,争论了足足四个时辰,仍未达成一致。 裴穆清沉思许久,最后拍板:下令裨将带军牵制晋军主力,自点八千人马,携十五日口粮,轻装北进,奔袭高凉郡。是以宁可拼上这八千人马的性命,也不肯放过这毕其功于一役的难逢良机。 十一日后,平军八千人马驰入高凉郡境内。 是时守军刚撤,郡内防御空虚,平军兵马如自天降,晋军漕司在仓促之间,只能连夜召集漕司官兵及郡内为数不多的守仓卫兵,勉强抵抗来袭敌军。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役。 平军速战速决,半日破城,裴穆清率军亲至晋军漕司外喊降,同时分遣人马至郡内各粮草仓处,准备纵火焚之。 半个时辰后,晋军的随军转运使谢淳率领漕司中的一众武官走出来。他们手无寸兵,衣衫整齐,须发干净,好像特地为了这一时刻而做了准备。 平军人马渐次安静。 裴穆清看向谢淳,简单问说:“大人愿降否?” 谢淳也简单回答:“愿死国也。” 裴穆清点了点头,“可全大人忠志。大人可有遗言?” 谢淳沉默少许,开口:“唯望将军先遣麾下驱百姓出城,而后再纵火焚仓,免伤无辜。” 裴穆清应允了他的请求,然后命身后的部下张弓。 谢淳遂领众人,慨然赴死。死前,无一人再出一声。死后,众人尸体被收于漕司之内,随平军一把火烧成骨灰。 裴穆清履践了对谢淳生前的承诺。 直到将高凉郡的粮草仓尽数烧毁后,平军仍不能尽信晋军绝无后诈,因不敢留战,立刻调转马头,在回军沿途中将晋军转运前线之各要道一一掘毁。 那时候的顾易跟随裴穆清回驰军前,并不知道在回去之后还将面临一场鏖战才能让晋军认败撤退,而他的命也将差点丧于那一战。在昼夜兼程的途中,顾易每每疲极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慨然赴死的男人。 在晋军漕司门前,男人身中四箭,血透层层缁衣。他奉令帮忙收尸,有一封破碎不全的、尚未来得及递出的书信从男人冰冷的胸口处掉落。 信纸上的墨字被鲜血染花了大半,年少的顾易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上寥寥数句: 「…… 今战事至此,吾当为国死。国朝百年,兵辱已极,民不可再辱。倘以吾辈之死,全一郡百姓之命,死亦值所。 吾心无所愧,唯忧一死而致吾爱卿卿悲恸忧伤,罪何可言! 卿当自珍保重,愿能再遇良人,爱卿护卿,一世不改,则吾地下可安。 ……」 这一封不知是要发往何处、发至何人的信,被原封不动地塞回男人冰冷的胸口,同他的尸骨一道,在火光之中化为灰烬。 …… 鄂王府,藏书阁。 卓少炎找到和畅时,他正在聚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