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气氛沉凝,秦无垢旋即岔开话题。 “是这样的,盐帮主要营收有两种。 一是为官府办事,大头都要交给户部的老爷, 还得打点疏通各地的关系,捞到的好处有限。 但因为官盐价高且质量参差不齐,许多百姓吃不起,所以催生出私盐的买卖。” 纪渊早有做过功课,侃侃而谈道。 “可我记得,民间私自煮盐、贩卖都算重罪,一经发现就要杀头。 一千八百年前的盛朝,便是两个私盐贩子走投无路。 结果纠集流民造反,搅得天下处处烽火。” 秦无垢推开窗户,眺望永定河码头忙碌的力夫和排队交数的帮众。 “只要有利可图,总有人不怕杀头,愿意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正因为历朝历代的私盐贩子都是亡命之徒,一旦逼迫过甚,容易酿成祸端。 所以户部索性扶起盐帮,上面吃大头,然后从指缝间漏点残羹冷炙出去,算是奖赏家犬的肉骨头。” 纪渊放下茶杯,淡淡道: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盐帮用捕捞咸鱼作为掩盖,只要加入进去,私盐贩子就成了咸鱼贩子,不用担罪。 千户你看那一筐筐运下来的货物,表面上铺了几条鱼,底下全是一捧捧的粗盐。” 秦无垢面露恍然之色,没料到还有这般门道。 “这交数又是怎么回事?” 她再问道。 “盐帮并非开善堂的好人,他们收拢那么多私盐贩子,为的是做大生意。 那些人每个月到码头拿咸鱼,然后回去把粗盐筛好,偷偷卖给酒楼、商铺、贫寒门户。 所赚的数目要交三成上去,作为帮派开支。” 纪渊之前住在太安坊的南门胡同,故而对于底层三教九流颇有了解。 “如今已经是六成了,足足涨了一半。” 默不作声的平小六鼓起勇气接话道。 六成? 秦无垢眉毛一挑,似是有些惊讶。 她之前看过相关卷宗,晓得五十斤官盐五钱银,而私盐是二钱到三钱之间。 这个价格时有波动,但总体相差不大。 倘若被抽去六成,那私盐贩子所得利润其实极少。 “自从三分半堂扎根落地,盐帮生意没以往好做。 尤其是官盐走水路转运各处,都要给苏孟交过路费。 开源节流,自然是开帮主、堂主的源,节帮众、头目的流,这也在……情理之中。” 纪渊戏谑一笑,又对秦无垢道: “千户别看六成抽得狠,多少人想进盐帮交这个数还没门路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