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坦然道:“倒也不是不想活。只是原本便知道,哪怕手术了也只是苟延残喘,大概率还是要死的。便有点懒得折腾了。主要还是我那时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想着最后一段时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骨山林,也算雅事幸事。” 裴追问:“那为何现在又肯了?” 我又笑道:“现在有你,总不能始乱终弃。你决定吧,别听那医生危言耸听,我身体受得住。” 裴追没有说话。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凭直觉摸索着,拂上了他的面颊。真像一块玉啊,冰凉、湿润,仿佛还带着晨露寒霜。 我摸到了他的眼角下,那里应该有一颗漂亮的小痣。我在一片黑暗中都可以描摹出它的样子。 然后,我的指尖感觉到一点滚烫的湿意。 那是一滴泪水。 从他的眼角淌下,滑过泪痣,落在了我的指尖。 下午,医生来问我时,我回答:不会自己取消手术,一切都听裴追的。 医生沉默半晌,说道:“沈先生,我先前以为已经很高看你了,没想到你能疯到这个程度。你不仅是不把生死当回事,简直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我看不到他神情,便欣然权当赞美收下了。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手术并没有进行。 相反,等我身体状态稍许稳定后的第二天,裴追带我办了出院,然后带我开车一路向北。 然后我才明白,裴追竟然要带我去度假。 其实在原定手术日再到出院那几天,我都没和裴追说太多话。因为意识又开始昏沉不定,有两三天都是半昏迷状态。直到一周后,情况奇迹般得有了些好转,我甚至也能下地走路了。医生叮嘱裴追了些注意事项,便许他带我出院。 我上了车便开始昏睡,因此对时间的感知不太明显,所以下车时还以为是到家了,其实已在车上过了整整五小时。 然后,我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裴追轻轻扶住我,问我:“猜猜是哪。” “海边?”我猜道:“听到海鸥在叫了。怎么会带我来这地方。先前我泡个澡都说怕我溺死。” 裴追沉默了一会道:“你说想去山清水秀的地方玩一玩。但是山上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会有些勉强,所以只能选’水’了。” 每句话,他都记得啊。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地笑了下。 裴追订了一间独立的海边小屋,听说从卧室落地窗玻璃便能看到大海与日出。出门便是柔软的沙滩。这片区域属于酒店私有,因此除了这小屋的住客,不会有旁人踏足。 裴追扶着我,将我引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