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嵘为什么总是不爱说话?” 妹妹又在学着父母叫他的小名,“……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我有好多话想说。我今天有乖乖吃药,医生姐姐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小哥在偷偷挑食噢,爸爸妈妈还没发现……我不喜欢吃猪肝炒芹菜,妈妈说对我身体好。”她瘦弱的小小身体靠在少年身边,“嵘嵘上高中了以后都不理我了,是不是这样也叫对我身体好?” “不是……我、我有点忙。”怕妹妹觉得太过敷衍,他纠结着添了一句,“稍微有点忙。” “嗯……嵘嵘每天都有好多事情要做,是为了什么呢?” “需要做。” “哪种需要?是爸爸妈妈要求的吗?就像我必须吃不喜欢的菜一样……” “没有人要求。”相反地,父母对他的放任过于随意了。而正是这样的无所谓,才会让他越发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博注似的。 他在赌一场不知道会不会降临的剧目。 用自己有限的天赋和能力限制下发挥到极致的成果,去博取一些不知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落到他身上的关注。 “好吧,但我想和你聊聊天。”女孩爬上他后背,树袋熊似的晃来晃去,“你在写什么?” “作业。” “不做会怎么样?” 想了想杭嘉樾空白到一塌糊涂的小学作业,却仍能获得父母恨铁不成钢的训导话语,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也不会怎么样。”但他不能去赌这个,他没有那么外向自在的性格,也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 “小哥天天不写这个,天天被骂。”她幸灾乐祸极了,“我可不想被骂。” “但你不要告诉他我在偷偷说坏话噢,他会生气的。” “嗯。” “嵘嵘你真好……要是能多笑笑就更好了。” 似乎是为了让这个打小没什么表情的二哥重振精神,妹妹肩负起了关爱沉默人士的重任。为了诱导杭嘉嵘也进行分享,她铆足了劲。 “这是我今天画的小狗,它自己孤孤单单的,好可怜的,对吧?” “嗯。” “嵘嵘今天做了什么?” “上学,放学,写作业。” “下次要主动一点告诉我哦……我很想听。” “……好。” 妹妹的目的或许是达到了,她的二哥从一个锯嘴闷葫芦变成了会尝试着对她阐述今日事项的……闷葫芦。 渐渐地,这件事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习惯。杭嘉嵘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一五一十开始汇报自己的生活。讲完了,两人又开始沉默,他习惯性闭上嘴,因为说得多,错的也多。但杭以绸是个闲不住的小孩,叽叽喳喳可以说上一天,他一点也没觉得烦,相反地,他在默默地享受这种被独占了的感觉。 他把理不清楚来源却日渐深邃的期望托付在杭以绸身上。 看着他,要一直看着他,把不受重视的他看在眼里,融于生命里,这样他才能相信这来之不易的宝物是他真正能够握在掌心里的,而不是昙花一现,最终归于角落一隅。 · 杭以绸一直觉得自家二哥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尽管他总是表现出一脸深奥的样子,好像脑子里计划着要毁灭世界,实际上他最有可能只是在计算今天还能再吃多少卡路里的食物,以及家里有没有人管管杭以绸的作业。 “真正可能毁灭世界的是岁岁才对,”她曾这么和杭嘉嵘说过,“二哥是个好人,只不过脸臭了点!” 她用以回报杭嘉嵘坦诚相对的方式,也是坦诚。 她说如果不是这张生人勿进的纯天然冰山脸,杭嘉嵘早就不知道被外面的人骗过多少回了,所以身为他有爱的妹妹,她理应负起必要的责任。于是他写作业的书桌旁多了个小豆丁的身影。 妹妹是有天赋的,和他不一样。杭嘉嵘在这种被迫拉近的距离之中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妹妹同时又是惫懒的,和他更不一样。有天赋的人可以选择不那么努力,他一直都明白,他的兄长和两个弟弟就是如此,他们或遵从着父母的意愿获取应得到的荣誉和表彰,或遵从着自己的意愿选择性地无视了这些于他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