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还是舍不得…… 小船逐波而流,不知要飘去何方。 临近日暮,谢砚之才睁开眼。 他不断咽下涌上喉间的淤血,一张嘴便是浓到化不开的血腥气’“这么快天就暗了。” 所幸颜嫣失去了嗅觉,什么都闻不到。 所幸傍晚时分的船舱很暗,她看不见他正在悄悄抹去渗出嘴角的血迹。 他紧紧握住颜嫣的手,一刻都不曾松开。 他们一同泛舟在无垠的湖面,偶有几只飞鸟掠过,夕阳是淡淡的紫,笼在天地间。 颜嫣说累了,便换做谢砚之来说。 他嗓音一贯很淡,不论说什么都没多大起伏,跟念经似的,今日是个例外。 光是用听的,颜嫣都能猜到,此刻的他定然正在扬起嘴角笑。 他不急不缓地说:“听卖茶的老人讲,入冬之时会有候鸟飞来,若泛舟在湖面,能看见漫天飞鸟的倒影与洞庭湖相接连。” “那些比人还高的芦苇荡在风中招摇,若不小心闯入其中,兴许还会撞上南下避寒的麋鹿” “它们性情温和擅游水,你见了定然会喜欢,届时,我们一同来看,多备些肥沃的水草,指不定还能拐回一只贪嘴的小麋鹿……” 湖面倒映出飞鸟与他们二人的身影,属于颜嫣的那部分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到最后,湖面只映出谢砚之一人。 天光亦在此刻散尽,连谢砚之的倒影都已被黑暗吞噬干净。 西方天际出现了入夜后的第一颗星子。 颜嫣记得,谢砚之曾对她说过,黄昏时分天际出现的第一颗星子名唤长庚。 颜她仰头看着被星子点缀得越来越亮的夜幕,弯了弯唇角。 “看来明日是晴天,你果真没骗我,入夏后就能看见银河了。” 谢砚之也抬起了头,看着璀璨的夜幕,他笑着道:“此后每过一日,银河便会变得越发清晰,直至秋夏交替之时达到巅峰。” 还有一半话藏在心中未能说出口。 只可惜,今年无法陪你去看秋夏交替之时最亮的银河。 颜嫣心中亦是感慨万分。 只可惜,再也没机会与他一同站在这片天幕下看星星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衬得两岸蛙声愈发吵闹。今夜,也不知是哪户人家在办喜事。 烟火“咻”地一声升空,撕裂这令人不适的寂静。 夏日的烟火一闪而逝,火光散尽,只余无尽的黑暗。 蛙声却越来越喧闹,没完没了地吵呀闹呀。 他们的故事将止于这个夏。 有浮光不断自颜嫣眼前掠过,她耳畔又响起悲怆空灵的鲸鸣。 她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弯起眼角,释然地笑了笑,“就像这场烟火,虽短暂,可我会记住。” 她顿了顿,又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两百年后,我是你的枕边人,我们同床共枕八年,夜夜相拥而眠。”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是每晚做梦都想嫁给你的那种喜欢。” “只可惜……未能真正遇见少年时期的你。” “你将来若是遇见一个叫颜嫣的女孩,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算了,你还是忘了我吧,因为……我本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你生命里呀。” 为什么越说,她的眼眶越酸呢? 也是。两百年何其漫长。 他会遇见柳南歌,会遇见很多很多她不曾见过的人…… 谁又会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在心中记上两百年之久? 她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最轻描淡写的一笔,无足轻重。 两百年后的谢砚之根本不记得还有颜嫣这个人。 她又一次扬起唇角,眼眸中却不曾染上半点笑意。 “我也会努力忘了你,倘若我有能力杀你,我仍不会手软,若无那个能力,我亦会躲你躲得远远的,我们此生最好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 她的声音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眼前,听不真切。 一缕清风刮过,颜嫣此人便在这个时空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未出现过。 . 影找到谢砚之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他目光空洞地躺在狭小的船舱中,喃喃自语:“我为何会躺在这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