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地放轻了些,“是容尚书的女儿,容清棠。” 他虽只知道她为今晚的春日宴准备了一幅画,不知画的内容,却很笃定, 那一定又是一幅画中佳品。 她作为“青里”这个名字的画家身份虽并未示于人前, 但卫时舟能认出她的每一幅画来。 容清棠心里一动。 还有人记得她的父亲曾是户部尚书, 为国事殚精竭虑, 从无疏漏。 太后冷道:“朝中六部的尚书皆在大帐内, 哀家倒不记得何时还有个容尚书。” 容煜至死仍是罪臣之身。 即便死后洗清了罪名, 新帝又下了一道圣旨为其正名, 可那又如何?旁人都只会记得他曾被罢官抄家, 只能灰溜溜地带着女儿离开长安四处漂泊。 死人的声名是最不重要的。 当初皇帝一意孤行, 为了替容煜洗清罪名, 不惜放弃刘相那一派老臣的支持, 太后本就十分不喜。如今皇帝又与容煜的女儿不清不楚,分不清何为助益何为拖累, 太后更是厌恶。 “母后不记得的事又何止这一桩,”卫时舟淡声道, “母后自称‘哀家’, 不也是忘了父皇还正值春秋鼎盛,只是隐居避世而已。” “哀家”乃太后或皇后在丈夫驾崩后的自称。 太后面色一沉, 恼怒不已, 却不愿提起那个人, 生生压下了脾气。 她隐忍着怒意道:“皇帝有心思与哀家逞口舌之快,不如让人把你所说的佳画呈上来。” “便让哀家好好赏一赏,能得皇帝青睐的画到底有多好。” 连久居深宫的太后都知道,长安城中的高门贵女无数,可若要论丹青技艺,无人能越过刘楚楚去。更遑论自幼时起便随着容煜四处漂泊,从无名师教导的容清棠。 除非卫时舟拿了哪个名家的画作来,否则刘楚楚绝不会输。 卫时舟朝身旁的余内侍微微颔了颔首,柔蓝和刘楚楚的侍女便缓步走入了大帐内,两人手中都捧着一卷画轴,身后各跟着一名内侍。 容清棠与刘楚楚同时起身行至卫时舟御用的桌案前,仪态端方地屈了屈膝,行了一礼,柔声道:“臣女恭请陛下圣安,太后万福。” 卫时舟的眼神只落在容清棠身上,温和道:“平身吧。” 刘楚楚与容清棠并肩而立,在她们身后,各自的侍女与一旁的内侍一道将带来的画卷缓缓展开。 甫一看清容清棠为今日准备的画,卫时舟便心神俱震,眸色微凝,掩于桌案底下的手也不自觉发紧。 他虽早有猜测,知晓前世容清棠离开后或许还曾看见过他们这些留下的人,是以才会知道卫时舟在何处为她修墓立碑。 但卫时舟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孤寂地走过了那些她离开后的日日夜夜,却没想到,容清棠竟还与他至少同看过一回四季轮转。 原来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她曾离他那么近过。 而今日,她将他们都看过的那些美好景致凝结于笔尖,落在纸上,为他准备了这份仲春礼。 让他如何能不心动。 但卫时舟面上不曾露出任何端倪,只是声音如常地问太后:“母后觉得这两幅画如何?” 太后的本意并非赏画,但她也象征性地看了看。 刘楚楚身后是一幅百花折枝图。 画里并非某种花的全貌,而是将春日里开得最盛的许多花折枝后取了最美的部分巧妙入画,间或点缀着蝴蝶与飞蜂等。画中种种都在细致的工笔技法下被描摹得栩栩如生,自有一番春意跃然纸上。 而容清棠身后是一幅长横卷,以细窄的纯白丝绸划分成了四个部分,不难看出分别对应着四季。 画的主体是一片巍峨连绵的山脉,四时景致依次流畅衔接,只用简练的笔法便将每季的意态风神描绘得气韵兼备,尤其画中颜色的选取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