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听曲,瓦市里俗曲也记得不少,要说对弈,偶尔陪人下上两局,可若是把这点家底拿在这里卖弄,岂不遭人耻笑? 还是去书院吧,严安明的字倒还算工整。 伙计前边带路,穿过前院进了书院,严安明紧张了起来。 十二座雕楼整齐排列,各楼之中,客人各执笔墨,现场挥毫。 到底是读书人来的地方,我那两笔字只怕也要献拙,罢了,一会写上几个字,转转看看,赶紧走人,这地方让人不自在,还不如去万花楼点一桌酒菜,找两个小娘子作陪。 思索间,伙计问道:“您相中哪座阁子?” “就找一个写字的地方,看看就行。” 伙计点头道:“那咱们去挥翰阁吧。” 挥翰阁是整个莺歌院最大的阁楼,楼基大,楼层也高,站在楼前,严安明更觉得局促。 等进了一楼正厅,严安明放松了不少。 这里倒也不少熟人。 开香药铺周二郎,挥笔写下四个字——衣袂飘香。 一名女子端详许久,笑道:“二郎身形如此魁伟,初缝之时却让贱妾生畏,可这字里行间,却又饱含柔情。” 周二郎憨憨笑道:“我这人,生的粗苯了些,可对这香气却比你们女儿家还细致,这四个字,凝聚了我半生心血。” 严安明在旁嗤笑一声。 说什么半生心血,说什么比女儿家还细致,你不就是卖了半辈子香药么? 周二郎的生意不小,在京城里有四家铺子,严安明都去过,这厮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铺子里到处都挂着这四个字:衣袂飘香。… 他也就这四个字能拿得出手。 呃,他还把香药带来了? 周二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囊,倒出了两粒檀香。 “姑娘,你闻闻。” 姑娘接过檀香,闻了一下,红着脸道:“好香,当真沁人心脾。” 周二郎低下头道:“我就这点手艺。” 严安明哼了一声,你也就这点手艺。 这么俊的姑娘,凭两颗檀香就想把人糊弄了?你想甚来,这可是莺歌院! 那姑娘扯了扯周二郎的衣襟,柔声道:“贱妾也喜欢檀香,只是这香药调的不好,且到贱妾房中,容贱妾烧上一炉檀香,还望二郎不吝指点。” 周二郎笑道:“姑娘过谦了,我一粗鄙之人,哪敢说什么指点……” 姑娘扯住周二郎的手,面带羞怯道:“二郎,随我来。” 两人上楼了。 这就上楼了! 这么俊的姑娘,两颗破檀香就上楼了? 莺歌院也不过如此,早知道我带几味药材过来! 严安明信心爆棚,且四下寻觅姑娘,却又见到一位熟人。 这不是朱骷髅茶坊的朱掌柜么? 朱掌柜,就是陆延友。 他也在写字,但不是用墨汁写字,是用茶水写字。 桌上摆着七个茶盏,朱掌柜提起茶壶,逐一点茶。 茶汤翻滚,呈现各色图案,几名姑娘围在一旁,连声欢呼。 “快看,这好像是朵牡丹。” “这是一只翠鸟,你看那翅膀,还扑打着。” “快来,快来,这个好看,这是一片云彩,云彩下边还有雨点。” 严安明叹口气,心下暗道:“这莺歌院的姑娘也太没见识了,茶百戏罢了,还至于这么大呼小叫?” 这些姑娘真吃惊么? 当然不是。 她们在莺歌院的阶层不高,不是二等的检书校尉,也不是三等执笔博士,她们是最末等的小鬟。 可即便是小鬟,见识也远超寻常女子。 什么样的檀香她们没用过?什么样的茶艺她们没见过? 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惊讶,是为了衬托客人的才情。 莺歌院的姑娘若是单靠姿色,又怎能在大宣境内傲立群芳? 留住男人的不止是美貌,更重要的是体己,要让男人觉得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朱掌柜给姑娘们一人分了一杯茶水,剩下一杯,他蘸着写字,还没等起笔,严安明上前打招呼:“朱掌柜,你是开花茶坊的,茶坊里的姑娘还不够你受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