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粗看,并不放心上,待看完,却觉写得绝妙,不禁问道:“这是谁写的诗?” 孔采芙道:“是你姨母的郭家侄女。” “怎她写的诗在你这里?” 孔采芙这才将那日婆母要给三弟相看的事,简略说下。 “我是见这诗好,才拿回来。” 卫度思索一番,然后皱眉问:“母亲是什么意思,可是看中了?三弟那里呢?” 他也知道从去岁起,有人想要嫁女进公府,不想那个趋炎附势的郭姨父也打起这个算盘来。 孔采芙低眉又翻过一页书,道:“母亲那里我怎么清楚,至于三弟,他都未去,只约人击鞠去了。” 她不看卫度神色,话语冷淡。 “这是母亲和父亲该操持的事,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也想管三弟的婚事?” 不出口罢了,一出口总能说中人心。 卫度便笑,道:“你也知令筠家有个妹妹还未嫁,开年时他就有意向我说起三弟的婚事。碰巧今晚有个酒局,他邀我过去,不定说起这事。” 孔采芙看着书,一边推敲用字,一边道。 “三弟的婚事你最好别管。” 卫度不置可否,见她没其他话说,叫丫鬟来服侍更换衣裳,就要出府。 临出门前,他最后看了眼仍看书的孔采芙。 似一件精雕细琢的白玉器,冷冰冰的,并无半分女子该有的柔婉娇意。 * 曦珠从藏香居乘车回公府时,正是余晖初显,天色昏黄。 随着暑气来临,池塘里的荷也冒出点尖,游鱼追逐,溅跳起水珠在菖蒲叶片上。 待过池畔,就见从对面走来一人。 与卫陵三分相像,只是面容冷清。 他身姿挺直,穿身月白宽袖直缀,走动间可窥仪态端正。 曦珠顿住脚步,手不自觉在袖中攥紧。 待他到跟前,丫鬟各提身份。 曦珠才向他行礼,道了声:“二表哥。” 卫度微微眯眼,看向母亲方才跟他说起的,来公府寄住的表妹。 垂首低眉间,容色倒是十分动人。 穿的素净,天热些,衣衫单薄,遮掩不住柳腰花态。 只不过身份实在低微,若非与母亲攀扯上那么丝情意,这样的商户女,怎么能进公府的大门。 曦珠感觉到那收敛的鄙夷。 与杨楹不同,卫度对人的不屑隐藏在眼里,并不宣之于口。这是他的本性,不易与人交恶,或是位居高官多年,自会装的从容。 若她真是如今的十四年岁,不曾受过各种冷眼,怕是感受不出。 曦珠看到他朝自己轻颔首。 她移步退到一边,将本就宽阔的路让开。 卫度也不开口说话,径直走过去。 曦珠侧身,看到他慢慢地走远了,直到转过月洞门,再不见身影。 回去路上,蓉娘一直道:“二爷的架势真吓人,远着瞧,清清冷冷一个人,等走进了,让人连气也不敢喘。” 曦珠听她念叨一路,等回到春月庭,终于清静下来。 她坐到妆台前,不让青坠侍候,自己摘下鬓发间的素簪,松散了头发。 重生已一个多月,曦珠不再像初时那样,见到熟悉的人会惊诧,让他人察觉异样。 但面对卫度这样的人,她只能谨慎地不去看他。 当时平静,现下却心绪翻涌。 她没想到转眼一瞬,会来得那么快。 若要以一件事作为卫家开始衰败的起点,必定是卫度与孔采芙的和离。 神瑞二十四年初夏,卫度私养外室的事被人掘出,且那个外室还是罪臣之女。 孔采芙的父亲身为次辅,率先上折弹劾卫度,紧跟着就是百官。 罪臣之女又一纸诉状上告,说是卫度隐瞒官差,强逼于她做外室,甚至拿出昔年父亲遗留的残本,说卫度纠集官员谋害良臣,自己的父亲是无辜被害。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