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动,有种过于热闹的汗臭味。我在大包小包的旅客中空着手,像个异类。坐公交车出了火车站的区域,视野突然开阔,灰色的高楼平地而起,夹着中间的街道,街上的人、车,都变成只有指头大的一点儿。来海市的人,先是“哇塞”一声,然后会陷入茫茫的疑惑里:这是哪啊? 无所谓的,反正哪儿对我都一样。 我找了家小破旅馆开始挺尸,从早上躺到晚。累了就睡会儿,不累就睁着眼,听着隔壁一对情侣“嗯嗯呀呀”的声音,他们“嗯呀”完了之后又开始吵架叫骂。 就算是小破旅馆,也是花钱的,海市的钱花得和流水一样。我心里觉得自己的肉身暂时还不能死,既然不能死,就得赚钱花。 不知道哪月哪日,我开始逛人才市场。 当时正值经济不景气,别说我一个本科毕业的,就算是研究生博士都得裁员下岗,人才市场里都是些迷茫的求职者,岗位很少。后来政策调整,用投资来回拉带动经济,基建项目开始如雨后春笋般涨起来。 我又去了施工队,要当泥水工。负责招人的师傅看了我一眼,你行吗? 当然了,我说,以前干过。 他考了我点混凝土、砂浆调配的问题,我对答如流。他颇感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真看不出来,不像干这一行的。 那我行吗? 行啊,正好缺人,过来干吧。 我挺喜欢在工地干活的,放空大脑,我可以什么事都不想。工地上的工友们挺好相处的,大家同吃同住,说说笑笑,我就蹲在一边,看他们说笑。 一束目光黏在我背上,我一回头,是个很挺拔的青年。 我有一米八五,他看着和我差不多,浓眉大眼,长得很阳光。见我看过来,他咧开嘴朝我笑了下,端着饭碗过来蹲在我旁边。 他看着我,你是新来的? 嗯,刚来两天。 我也没来多久,才从老家出来一个月。你叫什么,哪里人啊? 他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一样过来。我一一答了,反问他,你呢?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张源,十七了。 这么小? 张源就比草生大一点,虎头虎脑的,是个精神小孩儿。我说,不念书了? 不念了!念不会!不如挣钱!你多大了?看着也不大啊。 我笑,我大你六岁。 真看不出来,张源眯着眼睛说,那我就叫你哥。 他一叫哥,我心里就突得一下,被撞得难受,别叫哥了,我说,我不爱听,叫点别的吧。 可是你比我大啊? 那叫卢哥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