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没有反驳沈潮生的话,只是抿着唇沉默的转身往外走。尽管没有出言反驳,但沈德秋行动间似乎仍旧是不服气沈潮生的话。 看着少年倔强挺直的背影,沈潮生只觉得头痛,不禁抬手捏了捏自己眉心,喃喃自语:“若非你是我儿子……” 话到一半,又察觉自己这句话本就有着私心。沈潮生立刻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闭上眼直接眼不见心不烦。 走出师父房间,沈德秋沉默的回自己院子里整理东西——半路上碰上吃宵夜回来的远山长和列松,两人身高差了两个头,却还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列松一瞧见他,便立刻扬着笑脸欢快的对他挥手:“任务汇报完了?要不要一起出去散……” 他没说完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在看见沈德秋那半张肿胀的脸是骤然停住。远山长反应更为直接,当即问出了口:“二师兄,你的脸——” 列松捂了一下远山长的嘴,没有让他把话说完。随后他又推了推远山长肩膀,让他去其他地方玩,列松自己则大步上前抓住沈德秋手腕,拽着他回房间。 回的是列松房间。 将沈德秋按到床边坐下,列松拿了药膏给沈德秋肿起来的半张脸上药。他没有点灯,但修道之人五感极强,更何况今夜月色正好,即使不点灯也能看清楚东西。 沈德秋抬眼就看见列松浓而长的眼睫,近在咫尺的秀美面容。他难得没笑,眉头小幅度皱着,眼眸里倒映出少年肿胀的脸——列松的眼睛也好看,轮廓深邃,内眼角对称又漂亮,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珠子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沈德秋小时候收集的东洋琉璃珠子。 那样漂亮的眼睛,里面却倒映出他肿胀丑陋的脸。 沈德秋脸上肌肉微微抽动,破裂的嘴角因为这点抽动而传来剧痛,他不禁‘嘶’了一声。 “我上重了?”列松皱眉看他。 沈德秋小幅度摇头。 列松叹气,揉了揉他脑袋,也没问他被谁打了,怎么挨的打,只说:“上完药就在这睡吧,我今天晚上要跟小山去夜巡,不回房间。” “明天早课给你放假,准你睡到下午再来。” 沈德秋一歪脖子,避开了列松的手,“师父让我去私寡池,我得去。”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就让列松拉住了胳膊。沈德秋回头看他,眸光幽幽——列松被他看得没办法,只好松开手举过头顶,满脸无奈:“放心,我不问你原因。” “不过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师父让你去私寡池你就这样去了?那不得被私寡池那水扒掉一层皮啊?喏,拿着这个。”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枚折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塞进沈德秋掌心,冲他挤了挤眼,声音轻快:“平安符,能短暂延缓私寡池的负面效果。” 沈德秋愣愣望着列松塞进自己手心里的平安符。忽然,他扯起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手指收拢将那枚平安符捏成一团,喉咙里挤出一句回复:“偷奸耍滑……大师兄也会啊。”! 第105章 列松敏锐察觉到沈德秋说这句话时情绪不对。他微微皱眉正要说些什么,沈德秋却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自己握着那枚被揉成一团的平安符,转身离开。 私寡池的池水远比窥心流更加浓稠,它看起来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水’,倒是更像半凝固的血痂,表面有许多凹凸不平的起伏。 池水环绕着贴满符咒,缠绕锁链的缺弊塔。即使漆黑塔身上已经贴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符咒,却仍旧能听见塔内不断传出阴冷嬉笑哀嚎的声音,就好像里面真正存在着无间地狱,正每时每刻都在对里面的鬼魂施加刑罚一般。 沈德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集中精力无视塔内哀嚎,握紧那枚平安符踏入了私寡池。几乎在脚踩上去的瞬间,他整个人便紧跟着沉了下去。 血痂一般的池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宛如活物攀爬少年身体。颜色灰暗的池水,在靠近时也不会感觉到任何外溢的温度,无从得知它到底是热还是冷——但等到人踩下去后,便会立刻感受到尖锐的,被烫伤的疼痛。 过热的火属性灵力,宛如一把剔骨尖刀,将人的皮肉贴着骨头切下,刀锋刺啦刺啦挂着骨头,痛得人大脑一片空白。在这样近乎折磨的疼痛中,却还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幻觉,不断拽出人心中最脆弱的记忆。 将美好的记忆,欲/望,幻想,一一重现,再全部打碎。 即使是在脱离幻境的短暂空隙中,留给沈德秋的也不是休息,而是塔内那群怪物刺耳的爱好尖叫,不断折磨他本就绷紧的神经。 沈德秋没能坚持到第二天天亮,半路就晕了过去。等他再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房间里了——用撑杆支开的窗户,缝隙间泼洒进明亮活泼的太阳光。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