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前夜 窦少钦很满意妹妹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天他们特意一起去了城北的古董集市,一眼相中了那把有藤蔓花纹的匕首。 妹妹问过他为什么要匕首作生日礼物。 “你不觉得设计精美的刀具很好看吗?而且,刀带给人安全感。”这是他的回答。 窦正礼一连很多天没有回家。兄妹俩对他的去向毫不关心,后来只隐隐听说他又进了戒毒所。 “这样有意义吗?明明戒不掉,还要反复挣扎。”窦小祁取下货架上大瓶的橙汁扔进窦少钦推着的购物车里。她穿着黑色的大衣,红色的围巾遮住了半张小脸。 人声鼎沸的超市,音响里放着“恭喜发财”,又是一个年节。 “吸毒的人,最后不是在牢里,就是在土里。”窦少钦的声线毫无起伏,仿佛在谈论的人并不是他的爸爸。 窦小祁轻叹一口气,“无论如何,他能把毒戒掉是最好。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好好生活。” “是吗?我只希望他早点死。”窦少钦比对两种盒装的牛肉,语气漫不经心。 喧闹嘈杂的超市里,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新年装饰。窦小祁沉默半响,说:“哥哥,他毕竟是——” “他毕竟是我们的爸爸。”她话还没有说完,窦少钦就先她一步说了出来,语气戏谑。 “小祁,你还不清楚吗?他不配。他不配你的善意与珍惜,你应该爱憎分明一些。” 见妹妹低着头不说话,窦少钦去牵她的手,语气软下来:“不说这些了,我们去买水果。” 电磁炉上热腾腾地煮着火锅,电视里春晚主持人正在感情饱满地倒计时。 窗外2009年的第一束烟花照亮了夜空,窦小祁和窦少钦举起杯子碰在一起。 “祝你高考顺利,哥哥。”窦小祁说。 “祝你天天开心,小祁。”窦少钦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他放下杯子,从兜里摸出一个包好的红包递给窦小祁,笑着说:“压岁钱。” 窦小祁开心接过,语气惊讶:“还有压岁钱?” 窦少钦将妹妹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抱着她说:“以后每一年都会有。谁叫小祁是妹妹,我是哥哥。” “每一年?就算我已经是一个小老太太了也会有吗?” “每一年。就算你变成小老太太。” 窦少钦轻笑着去吻她。像是故意要延长这个新年伊始的时刻,这个吻温柔又缱绻,带着所有的真诚与爱意。 这是2009的春节,刚刚成年不久的窦少钦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胸有成竹。 四月的一个雨天,阴云卷土重来。 那天窦少钦正在伏案做题,窦小祁带着耳机在听听力。 敲门声响起,窦少钦去开门。 是窦正礼。五个月不见,他愈加消瘦了,眼眶深陷,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跟窦少钦说些什么,可是窦少钦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地重又走进了房间。 窦正礼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戒毒所里度过了自己的四十岁生日。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平静安宁的生活愈发渴望,虽然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那些本可以拥有的幸福。 他拿起那根吸管的那一刻起,似乎就走向了灭亡。可冥冥之中,他却觉得自己分明是从出生开始就一步步被引向这里的。在这样混沌堕落的一生中,是否曾有可以被拯救的时刻?是有的,很久以前,那个温柔坚韧的女人说要嫁给自己的那一刻。 可眼下自己的四十岁,一片萧瑟荒凉。毒品侵蚀了他的身体,数次复吸摧毁了他的意志。许兰清被他逼得自杀,儿女都当他不存在。 这样的忽视,这些涌上心头的懊悔,让窦正礼在客厅里坐立难安。他很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起身去打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