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丘国的小国师最近很烦。 其实认真说起来,他没有一天是不烦的。 扯不到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怨天尤人,无非就是每天无所事事的烦躁。 一天天的还得自个找事消遣消遣,当真是麻烦。 遛鸟嫌吵,种花嫌累,只能偶尔去山上打打野味,或是扛着钓竿去溟濛九城水边等上一天的鱼,但大多时候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天,纯粹地混过一天是一天。 身边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那些侍卫、宫女也个个呆头呆脑的像个傻子,这么些年连个长脑子的活人说说话都没有。 他不过年近二十,便觉人生极端无趣,自杀倒是不会,反正万一哪日运气好,碰上意外英年早逝,也算是顺理成章地了结这一切的枯燥无味了。 再说元丘国的无崖天乃是国祭之地,都是有结界立守的,无国王的灵牌是破不开结界的,但若是想强闯也可,无非只要比国王功高器重的老者道师灵力高上几分,倒也可来去自如。 只是这些人无非不都是分神期的老怪,只差一些机缘便可飞升成仙,若是一般人想强闯而进,可谓难之登天。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有见到过别的活人的原因。 这本身就是个牢笼,难道还有人愿意进来陪他蹲监不成? 仔细想想,能混进来的大概只有那些超脱人界之外的鬼神,但是无崖天这鸟不拉屎、偏到山沟沟里的地处,哪会有闲的发慌的鬼神来此赏脸逛逛,见鬼的几率可比见人要高得多了,说到底还是得仰仗他自己每日自娱自乐了。 于是天色方才微微放亮,小国师便肩架着一张灵弓,随手在路边扯了根甜草根嚼在嘴里,早早便踢开房门大大咧咧地上了山。 及腰的金发在背后随意地低低扎成一把,身上服饰虽极尽繁琐华贵,却被他吊儿郎当且凌乱地穿成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模样,活像路边乞人随性乱套的搭配,全靠少年天生白净、惊为天人的相貌勉强支撑,才稍微有些放荡不羁的人样。 不过这早猎嘛,讲究的便就是一个‘早’字。 饿了一宿的山间野味基本全都要早起出来觅食,要抓可不就是一个手到擒来。 ………… 忙活了半晌的小国师今日收获颇丰。 随手看似懒洋洋搭起的灵弓几乎被练到百步穿杨,十中八九的道道灵力若利箭般直捅猎物要害,短短一个时辰,便捕了三四只兔子与两只皮毛漂亮的狐狸。 若非怎说他天生灵根卓越,自从某日无聊地琢磨到可以用灵力代箭之后,普通的弓倒是承受不住崩坏了一根又一根,后来那个便宜国王才特意为他寻了一根特殊材质,本应作为战场武器的灵弓送来给他,才使少年闲来打猎之时方便了许多。 嘁,人不是好人,弓倒是张好弓。 小国师颇为满意地摸了摸陪伴自己多年的灵弓,抬手又将它晃晃荡荡随意扛到肩头,一把抓起兔子的耳朵与狐狸的尾巴,哼着小调略显愉快地下了山。 哪知今日却是不巧,他方才走到半程,山间便厚厚重重地起了一层浓雾。 拧起眉头强凭着来时的记忆走了一段,最后却也不知在哪个路口滑了脚,待到他反应过来之时,已是一脸迷茫地左顾右盼,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哪知向来心里素质极佳、完全不为此担忧的少年干脆寻了个略微干燥的地处,倚着一棵苍天大树生起了火,熟练地用灵力开膛破肚,又用着灵力凝了空气中满满的水雾大致清洗了一番,索性就地吃起了野外小烧烤,待到浓雾渐消之时再去寻路。 然而不知不觉似已过了半个时辰,预想中应逐渐消散的浓雾倒是越发浓郁,似乎将整个山林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 面前熊熊的篝火燃得正欢,吃了半饱的小国师望此只是微微蹙了蹙漂亮的长眉,正欲起身踩灭篝火,打算找棵就近的大树先睡上一觉,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头顶的树干却突而冒起一道清丽的声音: “小公子,请问东海是往哪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