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已值太阳当空。 宿醉的头疼令得雩岑扶靠在床柱边缓了好一会儿,才略微适应指缝间细碎透露的光。 恍然间,记忆像是回到了毕业前在俪山夜集喝醉的第二日上午,正午的阳光泄进宣纸轻糊的雕花窗棂,晕开一片柔和的光晕。 似乎近来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荒唐大梦。 薄厚相当的被褥叠放平整,身侧平柔的床单上冷冰冰的,雩岑花了好久才勉强振奋起略略颓唐的精神来,脚边的小几上,红烛落下的泪痕还是昨日早晨的模样。 零随没有回来。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失落。 记忆断片在她嬉嘲着璟书曾用名的那一刻,之后便像是谢了幕的戏台,被拉入一片漆黑无序之中,也不知昨夜什么时候结束,更不知是谁将她带回的房间,明明昨日是某个表情愠怒的男人将她从房内赶了出来,她现下却反从这张床上醒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捂着涨得发疼的脑子静静坐在床边想了许久,可终究令人烦躁地一筹莫展。 “吱呀——” 远处的房门突而轻轻被人推开,雩岑应声望去,却是一道身着嫩粉乔衣的少女。 “您醒啦——” 扎着双丫髻小丫头望着她扬起一抹暖洋洋的笑来,与身高不符的大托盘里放着一盘被细细洗净的果盘,几个金黄的柿子点缀其沿,苹果红扑扑的脸颊旁是些许迷你的小橘子,但最惹人注意的,还属中间横卧的一串紫葡萄。 托盘右处,氤氲着热气的茶色汤羹与瓷白小碗形成鲜明比对。 “元菱。” 雩岑后知后觉地回应一抹笑,却见那小丫头年岁虽不大,干起活来却是异常麻利,三两下便将桌上发皱的几个苹果给清理进托盘,端端将色彩鲜艳的新鲜果子摆到了中央。 这个丫头是这条商船船长的独女,幼时因母亲难产过世,早早断了奶之后便跟着自家爹爹走南闯北,也是这段时日照顾雩岑的主要人选,小丫头总是一副对她客客气气的模样,平日里聊些什么话都能说得上,外表也开朗得很,可内里,却像是早早懂事了,像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这不禁让雩岑想起了那时在开云碰见的池乔,两人年岁看似差不多,元菱却显然懂事成熟许多,却又让人难免些许遗憾她少有孩子的天真与活泼。 “我一早来看,见您还睡着就没有打扰…”小丫头俯身用手背试了试瓷碗背面的温度,这才端起来,搅着瓷勺一下一下轻搅着碗里的茶色清汤,递到她手里,“我也估摸着您中午才醒呢,前一个时辰方才下厨煎好,放到现在冷热应该差不多,若是嫌太凉,我再给您隔水热热。” “这是——?” 茶色的汤汁内隐隐浮出一股草药的味道,见雩岑疑惑的望向她,元菱才笑着答道: “贺公子出门前吩咐的,今日船靠了港,听爹爹说是要停留一日,等太阳落了再出发,大家存的蔬菜米面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今日主要采购些存粮,这葡萄还是公子中午托人捎回的,新鲜得很,只不过放不过夜,您今日有闲快些吃了也好。” “…贺公子?” 雩岑迟疑几下,颇觉得这个姓有些耳熟,但脑袋胀疼之下竟是有些想不起这姓贺的又是何人。 “哦…”小丫头眨眨眼,“看来公子还没来得及与您说呢——” “贺公子便是璟书公子呀。” “欸欸?” “公子今日特意吩咐了大家,往后便叫他贺钦,我想着如此这样叫也不好,所以还是称他贺公子,他一早靠船停岸时便下了去,左右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