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匝地之声齐整整逼近,苏都亭皱眉,将粥碗撂在案上,起身出去。 舒念爬起来抻着脖子张望:此间既是崔述的住处,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还未曾看得清白,一只手在她肩上拂了一下,舒念瞬时泄力,重重地落回枕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崔述拾起案上粥碗,接了苏都亭的班。 崔述举着匙,不见她张口,“怎么?” 舒念指了指门口,“您不去看看——” “有甚好看?” 舒念无语:便是无甚好看,外间叮叮当当这么大动静,此时也不是坐着喂粥的时候吧—— 心不在焉地在他手中吃粥。 一时苏都亭进来,“师父,宁堡主来拜。” 宁堡主?辽东宁家堡宁斯同? 崔述听若未闻,慢条斯理地舀粥布菜。 倒把舒念搅得如坐针毡,兼了苏都亭不住拿眼睛瞪她,只得干咳一声,“小吴侯……我……饱了。” 崔述抬头看了她一眼,将粥碗搁下。 苏都亭不安地又回了一遍,“师父,宁堡主来拜。” “请他明日再来。” “……宁堡主已在外间。” 便听一人在院内朗声道,“宁某初到吴山,听闻小吴侯在此,立来拜见,小吴侯赏个薄面?” 崔述起身,吩咐舒念,“把粥吃完。” 舒念还不及答话,崔述已带着苏都亭迎了出去,门帘一卷,已将外间挠攘隔绝在外。 宁斯同深夜来寻—— 舒念撑着床沿爬起来,万幸此时也不知是吃的药生了效,还是吃饱肚子有了气力,身上松快许多,走动无碍。 刚出厢房,便听隔壁花厅内有人说话。舒念蹑手蹑脚凑到门边,隔着门缝儿望出去,便见花厅外间大门洞开,十数名配剑青年作雁翅状在门外护持。 辽东宁家堡以军规治堡,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宁斯同声如洪钟,“巡剑阁主人多年不见,今日骤然听闻回归,宁某再三恳求苏楼主,才允我前来拜望一回,未知小吴侯一向安好?” 厅内二人对坐,崔述正对内室门口,闻声不答,却忽而抬头往舒念立身之处看了一眼。舒念便知自己行踪已露,忐忑片时复又坦然——毕竟以她的能耐,慢说如今这身体,便是前世的九鹤鹤使舒小五,也瞒不过崔述。 倒不如坦然些。 宁斯同正值盛年,身穿织锦长袍,背对舒念而坐,一时叹息道,“这些年小吴侯为往事所累,避世不出,着实令人惋惜。” 作者有话说: 六点再更一章 感谢各位巨巨爱护,比心: 想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1-13 23:11:20 第8章 翻墙 ◎夜深翻墙日,人静跑路时◎ 舒念心下一抖。 宁斯同一语既出,不闻崔述反响,又道,“六年前旧事,宁某深知其中烦扰,世上庸人言语,请小吴侯不必放在心上,自来大英雄——” “宁堡主。”崔述一言打断,“深夜来此,想必非为叙旧,若有差遣,不若直言。” 宁斯同本打算话些家常,渐渐入港,此时话说了半筐,面前仍旧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肚子如意算盘化作春水流,匆忙笑道,“岂敢有甚差遣?小吴侯说笑了。” 崔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宁斯同干笑几声,低头思索一时,“宁某月前遣人往姑余拜见,却听甘门主言道小吴侯在姑余不过客居,早已离开——” 舒念心中一动,辽东与姑余相隔千里万里,月前到达,那便是崔述重现江湖的消息刚一出来,宁斯同便派人前去——什么事急成这模样? 崔述点头,“甘门主所言不虚。” 宁斯同紧张地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宁某此来,确有一事相请小吴侯——”他说着挥手,命门外随侍的甲士退开,又回头看侍立在侧的苏都亭。 崔述便也朝苏都亭点头。 苏都亭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舒念纠结一时是否避让,然而她深知这位宁堡主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想来崔述知道她藏在此间,他既然不曾说什么,多半听听也无妨—— 外间宁斯同又等了许久才又开口,“宁某来前,平辽王有一言托宁某转告。”说着便向前倾身,压低嗓音道,“平辽王久慕小吴侯风采,欲请小吴侯往辽东一叙。” “未知谢王爷何事相寻?” 平辽王名唤谢允,乃是当今皇帝嫡亲的叔父,因北方蛮族为祸,长年镇守辽东。六年前崔述入郊狱,谢允上书皇帝,言道崔述所做所为大失皇家体面,应予流放。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