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个鹅黄小袄的身影,一路小跑着往小厨房去。 举酒挑朔雪,从君不相饶。 苗北望大字不识,教出来的弟子却熟读中原诗书,着实有趣—— 舒念哼着小曲儿将翻拣出来的菜蔬肉类洗净切片,数数也有二三十盘,估摸着够了,连着锅子并在一只硕大的平底簸箕之内,顶风冒雪地捧着往阁里去。 一路走一路感念万幸苗千语学了几手三脚猫工夫,否则换了一般姑娘,这一堆东西还搬不动—— 挪到阁子门口,既不见里间有人来迎,也腾不出手来掀帘子,便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我回来啦!” 好一时无人响应,正待再叫时,门帘自内里打开。舒念大是没好气,“怎么半日才——苏楼主?” 眼前人轻袍缓带,发束玉冠,面貌俊秀,正是如今藏剑楼主苏秀。苏秀一手扶帘,侧身让她进来,“这么大雪,苗姑娘这是做什么去?” 舒念捧了簸箕进来,置在案上,揉揉酸软的手臂,“看着下雪,给小吴侯做个锅子暖暖。” 苏秀仔细打量簸箕内的东西,回头向崔述道,“这等小事师叔吩咐厨房便是,何必劳动苗姑娘?” 崔述道,“晚间楼主在这里用饭。” 舒念“哦”了一声,往黄铜小锅内注满清水,待得水沸,将洗净的葱姜之物投入其中,又撒了几颗红枣,将锅子放在热炉子上,摆好碗筷,“苏楼主,小吴侯,请吧。” 苏秀见她只安排了两副碗筷,笑道,“都是自家人,苗姑娘一块儿坐吧。”自添了一副碗筷,向崔述道,“好久没陪师叔吃饭,很是怀念。” 舒念自打苏秀出现,自知这饮酒吃肉的好事没她一个使唤丫头的份儿,却不料苏秀这般平易近人,一时偷看崔述,见他也无异议,自然不客气,抱个蒲团坐好,兑好三份酱料分派了,涮肉开吃。 苏秀倒出两碗酒,一碗举至双眼平齐,肃然道,“今日二叔回来,父亲泉下有知,想是也愿意陪我们喝一碗。”手腕一倾,一碗酒悉数淋在地上。 崔述沉默不语。 苏秀将酒碗续满,双手捧了放在崔述身前,“侄儿陪师叔喝。” 舒念涮肉的手停了下来。 崔述将酒碗慢慢推到一边,“楼主。” “师叔叫我阿秀。” “阿秀。”崔述从善如流,“六年前我从郊狱侥幸活命,酒却是再沾不得了。” 苏秀大惊失色,“我以为师叔瞧不上宁斯同才不给他脸面,却原来当真不能饮酒?” 崔述点头,淡然道,“饮酒不过区区小事,阿秀勿要放在心上。” “师叔当年……当年……”苏秀一时说不下去,眼圈儿便红了,“怎能不放在心上?”忍了好半日,又问,“师叔可还有什么不妥?一并与侄儿说罢!” 崔述扶案不语。 舒念瞧着气氛不对,连忙打岔,“苏楼主先吃些东西?” “师叔不与侄儿分说清白,是仍旧责怪侄儿当年事,还是终究信不过侄儿?” 崔述抬眸,隔过一层白雾,神情难辩,“阿秀,我方才说的话,尽皆发自肺腑。” 苏秀咬唇,直挺挺坐着。 “若非终究伤了根本,”崔述道,“我在藏剑楼长大,怎肯六年不敢回来?” “师叔!”苏秀嘴唇发颤,“藏剑楼是你的家,你伤了不敢回家,叫旁人知道,如何想我苏秀?” 崔述探出一手,隔过桌案按在苏秀肩上,“我这伤若能养好,自然回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