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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来时道路不熟,走得谨慎,很费了些工夫,回去时提轻功急纵,不过片刻便至,扒开洞口枯枝穿过木门,密道内仍是原来的模样,连地上的油烛都未曾熄灭。

    舒念拔起油烛往回走,堪堪走了一二丈远,忽听对面有脚步声逼近,忙一口吹熄烛火,避在一块岩石之后。

    一颗心重重一沉,这么快就有人追到这里,地室里昏睡的崔述难道已经落入其手?

    蹲在原地侧耳倾听,地道空荡,很快辨明对面只有一个人,而且步履凌乱,仿佛全无武功又受了外伤——

    舒念心中一动,闪身迎上,借一点洞口处微弱的雪光,看清对面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跌跌撞撞过来,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失声唤道,“崔述,是你么?”

    那人蓦然止步。

    黑暗中便听一声破碎的哽咽,未曾吐出便被阻住,哽在咽喉之处——

    舒念点燃油烛,秉烛相照,一时间心内便如打翻了一屋子酱料坛子,说不清甚么滋味——

    崔述立在她面前,鬓发凌乱,全身上下只一条薄薄的中裤,多半个身子不着寸缕,双臂瑟瑟环胸,兀自冻得不住发抖。

    舒念只觉心间那活物突然暴起,往她心腑间恶狠狠地啃了一口,一时间疼得指尖都不住震颤,张口便骂,“你——”

    崔述直愣愣地看着她,眼眶通红,目中水意盈盈,仿佛下一时便要滴下泪来。

    “疯了”两个字便无论如何出不了口。

    舒念将烛插在壁上,除下斗篷,上前披在崔述身上——她身量远较崔述矮小,本应及踝的斗篷堪堪遮过膝弯,聊胜于无。

    崔述僵立不动。

    舒念系好带子,俯身拉手,“走吧。”

    崔述手臂一绕避开,留了个冷冰冰的侧脸给她。

    舒念想想自己理亏在先,低声下气道,“我看你睡着,出来找点吃的,这不是正往回赶么?”

    崔述死死咬着下唇,不言语。

    舒念拿出初初重生时忽悠苗北望给自己撑腰的工夫,强行挽住他光裸的手臂,只一碰触便觉冰凉,连忙用手上下搓摩取暖,口中老实认错,“是我不好,这里太冷了,咱们快走吧。”

    崔述呼吸沉重,胸脯剧烈起伏,却不管舒念怎样解释,只不言语——

    舒念自打脱了斗篷便觉寒冷,然而眼前这人几乎便是赤条条的,竟然还梗着脖子干耗,耐心告罄,强拉了他手腕,拖着便往洞外去,堪堪走出一丈远,掌下一沉,便听“扑通”一声闷响。

    崔述双膝一软栽倒在地。

    舒念俯身查看,此时才看清这人竟是赤着双足一路追过来,密道内泥泞不堪,一双足便裹作一个泥团儿一般——

    “你简直——”舒念又是生气又是懊恼,一把握了他足踝,“有没有割伤?”

    崔述偏转脸,只不言语。

    舒念感觉掌中那只脚一直细细震颤,扼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实是心疼得紧,想了想道,“饿不饿?”

    崔述不为所动,舒念却清楚瞧见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液,忙从袖中摸出那半块干饼子,递到他面前——

    崔述慢慢伸出一只冻得青白的手,捏住饼子边缘。

    舒念忍着笑意,温声道,“我真的找吃的去啦,还熬了粥,咱们再不走,一忽儿煮糊了可就吃不成了。”

    “真……的?”他声音嘶哑,因为整个人抖得厉害,声线也是颤的。

    “当然是真的。”舒念将心一横,往他身前蹲下,“走吧,我背你。”

    崔述迟疑许久,张开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颈项。舒念丹田蕴力,暗暗庆幸苗千语这壳子自幼习武,外家工夫总算还将就,起码背一个人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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