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入藏剑楼时,虽然未曾明言,很多人都知他是苏循做义子养的,后来崔述本事渐大,当今圣上很是欣赏,非但叫他回归本名崔述,还赐了个‘武林吴侯’的名号给他。到了行拜师礼时,苏循突然说自己才疏学浅,不敢与小吴侯为师,代已故先师收徒,崔述这才稀里糊涂做了苏循的师弟。” “那又为何?” “藏剑楼主的位置,自来代代相传,从来没有兄终弟继的,苏循代师收徒,平平把崔述升了一辈,自然是为了把楼主之位留给亲儿子苏秀——陛见之后,崔述风头正劲,苏秀如何拼得过他?” 舒念无语。 唐玉笑续道,“喝酒时崔述还没出头,不过是藏剑楼内门寻常弟子,苏秀却已经是九鹤府使,苏秀灌崔述喝酒,崔述怎敢推辞?稀里糊涂叫我知道这许多苏家秘事。苏秀若早知如此,只怕是忍着腌臜也要把崔述拖回房里睡去。” 舒念犹难置信,“十二岁真能杀九水鬼?” “是他。”唐玉笑道,“我得知此事后试过苏秀,他剑法虽是不错,与我不过伯仲之间,我都杀不了九水鬼,何况是他?再说——”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寻着藏剑楼中人,暗暗打听,恰在河套九水鬼被杀之后一二天,崔述突发疟疾,病得要死要活,苏循生怕他过了人,便将他隔在一处院内养病,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出来。你说巧不巧?” “你是说——” “若按苏循所说,崔述那一年在藏剑楼一步未出,藏剑楼内若发虐疾,如何就崔述一人得病?应是崔述斩杀九水鬼时身负重伤,苏循怕人看到伤处,猜出真相,才把崔述藏了起来。” 舒念沉默,低头看崔述时便多了几分苦涩,想他当时小小少年,奉养父之命,拼死杀了九水鬼,却在一身重伤挣扎生死之间时,被人领了功劳,入九鹤府为官—— 情何以堪。 唐玉笑哼了一声,二个字轻飘飘结语,“傻子。” 确实。 舒念站起来,将铁锅内烧滚的水用两个竹筒分盛,一只放在唐玉笑手边,“唐二哥哥讲古辛苦,喝些水润润。” 唐玉笑动了一下,却爬不起来,“伺候我。” 舒念如今欠着人情,只得老实听话,扶他靠在山壁上,吹凉了喂他。 唐玉笑饮了水,靠在岩壁上喘气,“小五,你几时与崔述搅和到一处?又这般照顾他?” 舒念自己都未弄清,如何回答?“唐二哥哥为何与我为难?还与苗千指勾结,守在凌阳抓我?” “非是与你为难,我要抓的是崔述。”唐玉笑道,“你二人一同在吴山失踪。我想着找到你便能找着崔述,正巧苗北望那不成器的徒弟叫我遇上,一顿拳脚打服了,他主动说将功补过,引你过来——果然就引来了。只没想到,苗千语居然是舒小五。” 舒念皱眉,“你抓崔述做甚?” “找他要悬火丹。”唐玉笑理所当然道,“你……就你以前死的时候,最后见的人不就是崔述?悬火丹现世,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些话唐玉笑却不曾在诸山舍会说过——看来早已拿定主意会后悄悄寻崔述晦气,抢夺悬火丹。 舒念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将另一只竹筒拿到崔述身边,削出一根扁扁的竹片,一点点蘸了水,哺给崔述。 崔述犹在昏沉之中,因着失血过多,焦渴非常,稍有水意入口,便急急舔食,舒念哺喂不及,便听他喉间隐约有呜咽之声—— 舒念索性屈膝上榻,抱他靠在自己怀中,将竹筒倾到唇边,崔述张了口,急急吞咽,昏沉中不知深浅,难免呛咳,稍稍平复,又挣扎要水。 还真是……傻得可爱。 一筒水很快见底,舒念正欲下榻,手边多了一只盛满温水的竹筒,侧首看时,却是唐肃,“回来了?” “嗯。”唐肃把竹筒递给她,往地下一指,“前面有个废弃的地窖,竟还有许多土豆,我都拿了回来,烧一烧咱们一块吃。” 舒念点头,“取几个煮得烂些,其余的烧了吃。” 唐肃难免疑惑,转眼见崔述昏昏沉沉靠在舒念怀中,便知煮的烂些的自是给病人吃,自去忙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