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甜从小钱包里拿出顾茗写给她的地址:“让我阿姨来接我吧,你告诉她,甜甜在外面吃饭没带钱。” 侍者被她的举动逗乐了:“好的,小小姐稍等,我们这就帮你找家里人。” 当天晚上九点半,顾茗见到外面敲门的侍者,听说“甜甜吃饭没带钱”,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抓起钱包穿起鞋子就跑,到了西餐厅见到章甜好端端坐着,一颗心才落回了腔子里。 她上前搂过小姑娘责备她:“甜甜,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呢?你祖父跟你二叔知道吗?” 沪上的治安可并不如卢大帅鼓吹的那般安全,特别是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真要被不怀好意的人撞上了,哪里还能找得回来? 章甜撒了个谎:“我祖父跟二叔知道我来找顾姨啊。” “撒谎鼻子会变长的哟!” 章甜吓的赶紧摸了自己的小鼻子,发现它还好好的在自己脸孔之上,总算松了一口气,又装可怜:“祖父要把我跟妈咪送回外祖家里去,我在楼上听到了。顾姨,我舍不得你,还想见你一面。” 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重情重义。 顾茗蹲下身抱起了她:“小丫头,你想顾姨了让老管家打个电话给我,我去见你就好了呀,你一个小姑娘到处跑多危险。” 她跟餐厅经理商量借用一下电话:“孩子自己偷跑出来的,借您电话一用,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信儿。” 经理带她们俩去办公室,顾茗拨通了章家的电话,很是奇怪,居然没有人接电话。 她不死心,接着再拨,依旧没人来接。 “奇怪了,大晚上难道全都出门去找你了?” 天色太晚,顾茗左思右想,还是先把孩子带回家再说。 章甜吃饱喝足,又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在她怀里已经困的东倒西歪,不住犯困。 顾茗付了餐费,抱着小丫头雇了辆黄包车回家,她已经睡熟了。 香草见她猛不丁抱个孩子回来,大是惊讶:“阿茗小姐,这是谁家的孩子?” 待听说是章启越的亲侄女,她跟邻居雇的小大姐是好朋友,市井闲言也知道些,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章大少爷的闺女?” 顾茗将小丫头放到自己床上,替她脱鞋:“是啊,我上次去章家就陪了她两天,她要回港岛去了,就想来跟我告个别,胆子也忒大,连字儿都认不全,竟然还敢到处瞎跑,真是吓死我了,要是走丢了或者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香草也被她的傻大胆给吓到了:“幸好没出事儿,不然章老爷不得伤心死?” 长子惨死,小孙女再失了踪,让这位老人还活不活了? 她们忖度的章泉这天晚上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还是没有救治过来,于凌晨四点过世了。 那时候天地浑然一体,外面街上路灯全都灭了,医院手术室门口的灯昏昏惨惨,在黎明来临之前最黑暗的时候,章泉带着满腹的遗恨离开了人世。 章启越站在急救床前,凝视着父亲苍老疲惫的面孔,如坠冰窟,全身都在发着抖,不知道该去怨恨这世道黑暗,还是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这一刻,他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保镖们沉默的守在手术室门口,救治的大夫们都已经离开了,空旷的手术室里只有他们父子俩,隔着生死相望。 章泉身上的枪伤以及救治的伤口已经被大夫缝合,他先是侧面胳膊受了伤,转身扑倒儿子的时候,后背上中了好几枪,这才造成内脏受伤。 不久之前,章启越刚刚送走了大哥章启恩。 章启恩被撕票之后,浑身都是伤,生前显然受过极为暴力的虐待,一双手的手指全都变形,胳膊腿都被打折了,面目肿胀,如果不是家里亲近的人从他背后的胎记认出来,几乎都不能相信那就是章启恩。 谁能想象章家未来的接班人会落到这步田地? 家破人亡不过如此! 章启越站在手术床上的老父面前,原以为他面对的已经是最为惨烈的现实了,却不知道更大的噩耗还在等着他…… · 顾茗一夜未睡,天色刚刚蒙蒙亮,她跟香草叮嘱了一声,让她看好章甜,别再让这小丫头醒过来乱跑,便套上衣服前往章家报信。 她去的时候显然已经太迟了。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