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已经被砍成了小段的,她坐在灶前将捆成一团的草把点燃,望着升起的黑灰思绪逐渐放空。 灶前很暖,火光映在被烟熏的黢黑的石壁之上,草把发出轻微的‘哧’声,锅中的水滚烫后开始翻起水泡,她将锅盖拿开,将锅中浮沫撇出后便又将剁小了的萝卜丢进去,放入调料,准备炖汤。 厨房中飘起的烟火让这个屋子多了一丝暖意,萝卜的清甜香味充斥着整个小院。 大夫满脸疲色从屋中出来后与施叔祖耳语了两句,拿了药钱后便离开。 施叔祖叹了口气,望了眼正在做饭的施玉儿,轻声推门进入屋内。 沈临川坐在床头,他的脸色苍白,眉间紧蹙着,上半身并未穿衣,被层层白布缠裹,听见开门的动静后他微微抬头,可那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神采。 尽管施叔祖早便知晓此人眼盲,可如今他的心头仍旧是一堵,他期盼玉儿能够觅得良人,可此人身有残疾,日后该如何照料妻子,再后面若是有孩子了,又该如何撑起一大家子的生活。 他是玉儿的叔祖,若是不顾玉儿的意愿,他大可让二人分开,费些力气将事情瞒下去,总好过让她日后跟着此人受苦好。 施叔祖叹了口气,沉着脸坐到他的床边,端详他良久,忽然间开口说道:“你很像一个人。” “不知您所说是何人?” 沈临川侧首,似乎是想知晓答案。 “我不记得了,”施叔祖望了望窗外,眉间低垂,沉声说道:“我年轻时候参军,见过他,只记得他是一个很英勇的人,你与他有几分像,但是你们不同。” “他大抵是某个高门大家族里的人,但你不是,你只是一个眼盲的教书先生。” 见沈临川点头,面上并未有羞愧或恼怒之意,施叔祖才继续说道:“但是你也算个男人,敢作敢当,不然我定然不会允许玉儿与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身患眼疾,日后生活定然不便,只会苦了我的孙女儿。” 沈临川知晓他的顾虑,也知晓他说的一字一句皆是真实,故而并未反驳,而是安静听他说完。 “你们当日发生何事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以后是玉儿的夫婿,”施叔祖侧首望向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从此要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来,你可知晓?” ‘丈夫’,沈临川在心中默默念了念这两个字,然后点头,“我都知晓,还请您放心。” “我日后定当护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闻言,施叔祖点了点头,面容上似乎又沧桑了许多,他看了眼自己的瘸腿,望着屋内暗沉涌动的日光,说道:“玉儿命苦,我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但若是你日后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二人的对话到此结束,施叔祖推门走出,恰好施玉儿已经做好饭,正在为沈临川凉汤。 她将排骨炖的软烂,将沈临川那碗里排骨的骨头全部剔出,见施叔祖出来,忙道:“叔祖,他的伤可还好?” “伤无碍,不过一些皮肉伤,你去给他送饭吧。” 闻言,施玉儿才放下心来,将饭菜端入屋中。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沈临川的墨发披在肩头,身上绕着的白布隐约透出血迹,被子只盖到腰际,此时他的目光正顺着施玉儿的方向而缓缓移动。 施玉儿的心口一颤,一想到他身上的伤是为了护住自己才留的,顿时便心中一阵阵酸楚涌起,她默默坐到沈临川的床旁,眸子微抖,颤下一滴泪来。 那滴泪珠砸到沈临川的手臂之上,带着一丝凉意,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哭甚么?” “没哭。”话虽如此,她的声音却不像是没哭的样子。 “疼么?” 沈临川摇头,“不疼。” “伤成这样了都不疼,难道你是铁打的么?”施玉儿将软烂的肉舀起送到他的嘴边,见他启唇咽下,才继续说道:“吃完饭你就好生休息,我将你的衣裳洗了,叔祖会拿堂兄的衣裳给你穿,大概会小一些,我明日给你改一改。” 她的心中盈满了愧疚与感激,待到一碗汤喂完,她俯身将沈临川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细软的黑发拂在他的面颊之上,带了一丝痒意。 沈临川记得昨日,她哭着求他时,大约也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发间散着同样的馨香。 “让我看看你的伤如何了。”施玉儿在祠堂时见到他的背上血肉模糊,却不知此时如何,若她不看一眼,不确定一下此时他的伤况,心中就如悬着一块大石一般,不上不下,难以心安。 那竹条削的那般锋利,边缘还带着毛刺,大夫不说伤况,叔祖也不细讲,好似要将她埋在鼓里,她如何不担忧? 沈临川是代她受罚,她每每想起今日被护在怀中仰头便看见他的额上渗出汗珠,亲眼见着他唇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殆尽的模样便觉得心中的愧疚要涌出来,愧疚他本就眼盲,日子难过,还为了她又受了这种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