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安从车辕跳下来,牵着缰绳把车拉进院子里。 驴车底层铺上三层油纸,驴车铺上两层褥子一床被子,将另外一床被子迭好放在四分之一的位置,整个驴车就已经满满当当了,再将刚刚买的熟食放在一边,整个空间显地仄逼狭窄。 幸而驴车下方有夹层,衣物塞在一边,米粮与咸菜萝卜干塞在另一边,食物前头塞个小炉子并配套的锅,还有一小袋的碳。锅里放上两个碗两双筷子还有两个勺子,成双成对。 红枣、姜、辣椒,还有拿瓶药,也是要带走的。 纸墨笔砚最贵不过,拿上一个篮子就装好了。 元妤对着一堆书却犯了难,这玩意重的很,区区十余本,就比他同等体积的物品重两三倍。 想了想,还是将书本放在上层车厢。 “若是没引火的,就撕书引火。”元妤如是说道,给书本找了个在逃难途中的作用。 何景安点点头,表示赞同。 堪堪收拾好东西,门外就传来喧闹声。“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啊?”“阿姐,阿姐,我们在这里。”“娘子,娘子,我在城门口等你阿。”“爹,娘,呜呜呜,你们在哪里啊?”间或夹杂几声小孩的哭泣声。 何景安悄悄攀上院墙,朝门外看去。 嚯,人山人海,肩并肩,脚挨脚,壮搀小,幼扶老,个个都拿着行李,似乎都是往南面城门的位置去。 瞧着这场面,似乎是真的出了事情,而非元妤和何景安猜测留王将要会攻打临城。 百姓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是……兵临城下了。 在以农业生产为主导经济的社会中,乡民们向来是安土重迁,能让如此多的人急急匆匆地离开临城,必然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人群来的快,走的也快,人群渐渐稀疏,仅仅一个时辰后,只两三余的人走过,偶尔也有人驾车离开。 小夫妻两个刚刚驾着驴车驶出门口,就见崔清急匆匆地回来了。 元妤见此,将买的烙饼抽出十张烙饼递给何景安,由着何景安递送给崔清。 崔清拱手相谢,何景安拱手回礼,两人相视,点点头。 “珍重。” “珍重。” 再来不及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还需说些什么,何景安使起鞭子抽在车辕上,那驴儿受了刺激,就往前“噔噔儿”地跑去。 南面城门还开着,门口站着比平日多一倍的守卫,有序安排着出城的车马和人群。 “大家伙儿,一直往南走,走上十天,就能到巴郡,大家路上注意保暖。”一个守卫隔着半刻钟,就把这句话反复大声说一次,官话一遍,方言一遍。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那小守卫的嗓子已经沙哑了,又换了另一个守卫大声喊着。 元妤坐在软乎乎的褥子上,心下算着,走上十日,想来,使着驴车只需三五日就可以到。 第一日的中午没有休息,何景安一直在赶着驴儿赶路,三个时辰后,超过了先前走过门口的人群。 元妤在前三个时辰,一直坐在马车里,虽说百姓都是刚刚离乡,不缺粮食,不缺衣物,可人心难测,元妤这白嫩的模样一露脸,这人多杂乱的,难保不好有人会盯上她。 何景安刚刚学会赶车,能让驴儿动已然是不易了。 “这驴,不如就叫黑球吧,黑不溜秋的。”元妤笑着,双腿盘坐在车辕正中央,裹着一件棉袄。 何景安笑笑,“都是行的。” 跟何景安聊聊未来,聊这天下,聊崔家,偶尔塞块蜜饯到何景安嘴里。 看见他被甜腻到喝水的样子,元妤哈哈大笑,有种小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这时,何景安就会摁住元妤的后脑勺,对着那张红唇,狠狠亲下去,元妤感受到那腻死人的甜,赶忙打开水囊,灌下几大口水。 两人倒也自得其乐,逃难的紧张氛围渐渐松弛下去,加之两人这会儿走在了逃难大部队的前部,见不到那些走着的难民,偶尔见到的车马,也是华贵的,自然也就放松了。 再赶上一个半时辰,驴儿已经跑了四个半时辰,这驴就渐渐慢下来了。 驴是累了。 “吁~”地一声,绷直缰绳,停下车。掏了块买驴车送的玉米饼子,拿到嘴边喂给它吃,那驴儿顿时欢快地舔舔元妤的脸蛋。 “哈哈哈,黑球,别舔,好痒,哈哈哈哈,别舔了。” 买的时候,那牙人特意掰开驴的嘴,给何景安看它那口好牙口,证明这驴刚满两岁,正是壮年的时候,拉车拉货都是极为适宜的。 元妤正喂着驴,旁边忽然传来惊讶疑惑的声音,“元妤?”M.BjZjNf.COm